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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张韩人真不错,说话又好听

既是如此,自然不能辜负一番美意。

“动手。”

关羽一声令下,自山林两侧埋伏的弓箭手立时站立起身,朝着下方军阵激射箭矢,另有两队人马在快速引火点燃捆缚在滚石上的草堆。

扑簌簌的箭雨迸射而出,密集于半空中,唰唰落下后,射杀了前列数排的骑兵。

主要是战马受惊,乱了阵脚,在原地慌乱惊吓的嘶鸣,如此一乱,那些没有遭到箭雨覆盖的战马同样也乱窜乱逃。

原本追逐的大阵更加混乱,那些下了战马去捞地上金银的军士下意识的逃到山石山壁之后。

骑军中段,一名富态的谋臣拉住正在到处张望的大胡子将军,“将军莫急,让前军撤出来,不可再追!”

“敌军在此处设防,张韩故意放慢行军速度,引我们来追,丢下那些军备、金银,都是为了乱我军心,以为他们不敢迎战丢盔弃甲。”

“莫急,莫急!”

谋臣乃是郭图,胡须浓密飘逸,身形富态,双眸有成熟之色,不算高大,脸上皱纹颇多,此时眉头紧皱怒视身淳于琼,“将军,镇定!”

他在旁说了半天,发现淳于琼只是呆滞,慌乱,汗流浃背,到处张望来寻找出路,仿佛已六神无主。

此便是毫无将领之气度,遇突袭时慌乱不能指挥,带兵时又没有军威,无威信者军令不能立下,做不到令行禁止。

若不是有数百人去抢夺地上的金银珠宝,何至于此。

现在竟然又不下命令。

“淳于将军,你镇定下来,立刻下令后军撤走。”

“中军持盾护卫上去,将先头骑兵慢慢的保护出来。”

“后方定然是危险重重,敌军设立了太多伏兵。”

“快!”

郭图断喝之下,淳于琼猛然之间惊醒,立身起来猛然大喝,“撤退,撤退!”

“中军护卫前军,缓缓退出来!”

命令下后,传开如同涟漪一般荡漾开去,得到命令之后很多骑兵才慢慢的恢复了镇定。

中段的骑兵死死地拉住缰绳,喝止住了胡乱扬蹄的战马,马上并排向前行去,举起小盾,用剑挥砍来抵挡箭矢。

护住了前方冲入重围的骑兵,缓缓后撤,但这时候,坡上的滚石已经点燃,火油浸泡的这些柴料起效后,一颗颗半人高大的火球滚滚而下。

落到地面上烧成了一片,隔断了道路,关羽、徐晃同时起身下令,又有数十名死士自两侧奔跑出来,快速接近地面,把火油罐向大火燃烧处投掷。

一连串砰砰作响之后,大火轰然而起,成了幕布一般,拦住了骑兵的退路,隔断两军难以行进,战马根本不敢穿行。

关羽傲然挺立在山坡之上,一只脚踏在巨石面上,持刀伫立,时刻关注战场变化,指着前方被大火围困住的骑兵,道:“弓手准备,朝困在大火前的骑兵集中射击。”

“把箭矢射光,一根不留!”

“遵命!”

簌簌簌!!

箭雨落下,哀嚎一片,被大火隔开的袁军眼看不能再救,只能退走。

关羽见状,下令数百骑兵掩杀出去,自坡上林中杀出,追杀骑军。

一夜间,淳于琼、郭图溃不成军,张韩领着黑袍骑又回来,看似追杀,实际上是把沿途丢下的财物、辎重和军备又捡回来。

甚至还多了些。

……

深夜。

骑军归来,缴获了一千多匹战马,斩杀两千余敌军,大火停歇之后,小道两片山都是光秃秃的,把原本阴湿的小道暴露出来。

此路,许是不可再行了。

日后袁绍定然会对这一条道路严加设防,张韩随着关羽去了延津北岸,率军一同渡河。

一艘小船上,张韩携带了两坛美酒,和关羽在船舱内小酌,渡河不难,但整个骑军要渡过到南岸营地里,来回接应估计也要一个时辰左右整军,毕竟不急,无需强渡。

故此两人在岸边停靠时偷偷饮酒,也无妨。

“伯常,这酒……关某刚下了禁酒令,若是现在饮酒是不是会因此将士不满?”

“这没事的,云长兄长,”张韩给他倒着酒,“咱们喝一点,等将士渡河之后,殿后回营即可,到时候谁也不知道。”

“禁酒令,是严禁将士饮酒,我是参军、你是统帅,关我们什么事呢?”

“你这……”关羽无话可说,有点责怪之意,看了一眼桌上的酒碗,忙道:“快满了快满了。”

“酒满敬人,这一碗是我对云长大兄的敬佩。”张韩最后滴了一滴,碗中酒的涟漪刚刚好满在边缘,荡漾开后似漫不漫,仿佛在边缘包裹起来一般。

“云长兄,此次斩杀文丑,伏击后军,虽没有把袁绍的两万精锐全部杀尽,但是却也令敌军闻风丧胆,我建议,接下来应该放弃北岸的防备,把兵力辎重全都撤回到南岸,守此河就好。”

“嗯,我也正有此意,”关羽喝了一口,更好放碗,舒适的擦了擦嘴边,理顺胡须道,“伯常奇计频出,威风凛凛,定然惹恼了袁绍。”

“唉,我不光惹恼了他,”张韩苦笑起来,“恐怕也惹恼了主公了。”

“今夜过后,我要先行去白马渡口请罚,估计到年关之后,云长兄都不一定能见到我了。”

“是,”说到这,关羽心里就一股子气,但是张韩提了美酒来,又和他推心置腹,这火却也发不出来。

而且,他从心里的确是有些敬佩张韩的,打仗能如此灵活多变,令人琢磨不透,幸好是同袍,若是敌人,那可真是棘手非常。

“伯常如此行事,不尊军令,恐怕为了服众也必须要惩处,否则难安十万大军之心。”

“也惟有如此,才能显得主公赏罚分明,用人不分亲疏远近,而是以才能、品行。”

“伯常如此,能得到什么呢?”

就算是自污,也太过了吧?

关羽越说越气,不自觉只见,面部因为激动而微微抽动起来。

你这么干,把别人的功劳抢去给自己消惩处。

你也得不到,我也得不到。

然后曹丞相什么都不用赏,也无需罚,就白白捡了好几场大胜,还得了如此威名。

你图什么呢你图伤悲吗?

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湿一次鞋那可就斩了呀!

费力不讨好,损人不利己,难不成,你张伯常是因为热衷于算计、战胜之事?!

“呃……”张韩愣了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是为了大汉安定,功过自有他人说,何须我去强求,大战得胜我只能尽心尽力,见到战机,来不及向主公请示。”

“但是,云长兄,你一定要记住,我在黑袍骑只是一名参军,有计策、决议,都必须要和典校尉商议请示,他同意,我才能这么干。”

张韩一本正经的说道。

关羽有点信了,狐疑了片刻,点点头道:“说得也是,你们不管谁听谁的,如此决议肯定都是商量着来。”

“你的黑袍骑,战功赫赫,也正是因为能人辈出,连子龙都在其列。”

“不过,”张韩忽然转了一下话风,凑近了些,颇显诚恳的道:“云长兄,这一次交战,我是先行触犯军规,后又立功,肯定是跑不掉了。”

“但你不是,兄长乃是出于道义、同袍之情,前去迎我,对于云长兄来说,这可是一场实打实的大胜,应该扬名立万,威传全军才是。”

关羽暗暗点头,他也认为如此,只是这话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否则岂不是成了居功自傲了。

可不管怎么说,现在从张韩的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何倍感舒适,连酒水都香甜了许多,关羽感觉脸胀胀的,很舒服。

张韩接着道:“我去到滑县,一定和丞相说清楚前因后果,禀明云长兄长的功绩,请他上表天子,为你请功,给云长兄长要一个封侯的爵位。”

“至少不能是现在的军中偏将的职位,太屈就了。”

“嗯,关某倒是不在乎这些,伯常心里明白就行。”

张韩这么说,关羽心里还是挺暖的,这年轻人会说话,也会做事,至少现在说的话,都让人如沐春风,每句话都在点子上。

挺好。

他还请我喝酒。

“这可不行,云长兄方才也说了,主公需得赏罚分明才行。”

“嗯……”关羽脸色一红,当然别人看不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也有道理。”

“伯常所言极是,若是如此,关某倒也不会刻意避让。”

“那就好,”张韩欣慰的笑了笑,“除此之外,弟还有一时,想请云长兄长帮忙。”

“伯常请说吧,我也不知能否帮上忙,不过若是力所能及,关某不会推辞。”

光凭这句话,就已经是足以说明关羽现在心情的确非常好。

张韩欣慰的笑了笑,道:“就是,此次为了躲开敌方兵马追杀,舍弃了太多财物。”

“小弟为了让黑袍骑将士一同丢弃财物,只能许诺逃出生天之后,会给他们重赏,现在收回来的所得,却不足以犒赏……想和云长兄长商量一番,能否将此次缴获,全数让给我黑袍骑?”

“我回到许都之后,一定举家资,尽我所能,以三万金,或比三万金之资,奉还犒赏云长兄和公明哥哥。”

“公明……什么?”关羽前面的话都听明白了,最后这个称谓,有点头皮发麻。

“呃,公明,亦是兄长嘛,”张韩撇了撇嘴,叫习惯了,一般私底下都喜欢这么调侃来着。

“三万金,”关羽低头思索了一番,这么多钱财,若是换成粮草也不下数万石,换成军备更是几千副,足以犒赏军中兵士。

毕竟不过两千人而已。

刨去抚恤,每人还能有几十金,倒是一笔不亏的交换。

“倒是个不错之数,伯常如此说,也不算是求我帮忙。”

关羽点点头,同意了下来。

“伯常尽管取之便是,”关羽轻笑,“若是没有你,我们也难有此大胜,故而这战利所得给你占去许多,倒是也无妨。”

“多谢,多谢了!”张韩由衷的拱手,微微躬身。

他没想到,关云长这么好说话。

但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关羽行军向来严厉,带兵极其注重纪律,非常有威严。

只是他对欣赏的人,一般很是柔软,大度舍得,如对自家兄弟。

“呵呵呵,”两人相视一笑,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

滑县。

也就是白马渡口,曹操举大军疯狂追击,连取了六个驻点和关隘,把袁军打得退过了黄河,驻守黎阳,以河相拒。

方才停歇下来。

双方折损人马不计其数,各有斩获,几十里之内的百姓,逃之一空,有的躲进了山里,有的则是跟随袁绍退回了黎阳。

但气势上,袁军已经不敢再交战,整个黎阳守军里,均是死气沉沉。

袁绍也是多次暴怒,亲近之人不敢交心,刚直之人也退避三舍,连谄媚之人都已不太敢接近,更别说进献计策。

眼下状况,当真是骑虎难下,现在若说不打,檄文已发,惹来了曹操大战,天子斥责,若是不打待守,不出两年则敌势力更大,而我毫无清静。

所以他现在,一团乱麻。

正值此时,又传来了文丑死讯、淳于琼追击遭伏,这些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让袁绍猝不及防,来不及部署安排,瞬息之间,接连遭重。

主要是,现在不知道曹孟德他发什么疯!!!本身已经退后十余里,他竟然还要遣兵前来血战,不顾一切的攻坚交战,打得袁绍成了龟壳。

“混账!狗贼!无耻之徒!”袁绍在议事大堂上掀翻了桌案,直接起身走下台阶,整个人都在盛怒之中脸颊不断颤抖。

他原本贵气儒雅,沉稳英武的面庞,此刻也很是扭曲,牙都快咬碎了。

“张韩此人,阴险狡诈,欺我不曾对他设计,绝不能任他这般嚣张。”

“诸君不必再准备对付曹操的军报、策略了,”袁绍阴沉着脸,不悦的舒了口气,“我料定曹操只是为势胜,在黎阳前必止,他虽发了疯要和我决一死战,但绝不是为了在今年结束战争。”

“他仍有理智,就会在这里停驻,接下来,是全力对付这个张韩,我要他的项上人头!”

“谁人能取下此人人头,我必有重赏,助其直上青云!”

“这……”

“主公这是真怒了……”

“自然是真怒!!”袁绍听到了这一句私语,原本都上阶梯去坐榻了,又忍不住回头扫视,“我恨不得生啖其肉!痛饮其血!将他挫骨扬灰,以泄我心头之恨!区区小儿,辱我太甚!!!”

砰!!

袁绍把翻了的桌案又踹了一脚,人都仿佛气鼓胀了起来,背着手大步而走,留下一干文武在堂上面面相觑,唉声叹气。

曹阿瞒,竟也敢如此辱我!翁婿二人皆是阴险狡诈之徒!

……

“哈哈哈,虚贼袁绍,辱他又如何?”郭嘉今夜饮酒了。

他在黎阳前的营寨里,和三军之中的偏将、裨将痛饮。

白天他曾与百名将士,带着百坛美酒洒入黄河支流,以告慰死去的将士,他广袖黑袍,长发不缚,任由大河疾风吹拂,负手在黎阳守军的视线之内随意而行,那吊桥却始终不敢放下来。

在城关之下,大放豪言,问城上诸君安好,问当年嘉之评价,中肯否。

又问袁绍,是否真是明主?!

最后痛骂其乃是“欺世盗名”、“笑谈仲氏”、“无能盗国之狗”,再加上一句“还他娘的不如董卓”,终于引来了几波箭雨。

差点连骑兵都冲出来,骂破防了之后,郭嘉就溜了,晚上和军中友人引酒,设计等待袁绍忍不住来袭营。

如果真来,就赚到了。

史书上又可以添一笔“料事如神”的战绩。

其实两军交战,也并没有那么多料事如神的传说,什么一算就知道敌军今夜必来袭营。

都是蹲出来的,再多蹲几日,只要蹲到了,就是一次酣畅淋漓、载入史册的豪情,赚不赚倒是其次的,反正永远不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