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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后台三楼

这么多东西,让江浔感觉自已一下子发了财。

可是好东西不能独享,他拉着何冰,胡军,把一些荔枝和啤酒送给系里的老师,自已一人骑车又把几箱啤酒和腊肉送到人艺食堂,那剩下的可都是自已的了。

“浔子哥,终于可以不用啃馒头了……”王斑满脸的幸福,有肉的生活跟没肉的生活,那能一样吗?

“我们这是发达了啊……”何冰瞅着一桌子的腊味,还有荔枝,还有烧鹅,这小日子,过年都比不了。

李洪涛把几位女生拉过来的时候,啤酒都倒好了,金黄的泡沫涌出流在桌子上,何冰正对着嘴吹泡泡呢。

“哎,帆子呢?”几位女生当中,可没见徐帆。

“去人艺她哥家里改善生活了吧,她这几日,贫血的老毛病又犯了。”陈小艺拈起一颗荔枝,红艳艳的果实,诱人食欲。

广州荔枝吃起来肉质细腻,甜而不腻。

哦,她说的人艺她哥,估摸着就是杨立新家了,说起来,杨立新还真是一实诚人,家里困难着哪,连包方便面都舍不得吃,可是对这位妹妹,那真没得说。

“得,烧鹅给我留着,再来一块腊肉,两根腊肠……”江浔自已个挑好,“你们吃着,我得再跑一趟。”他扛起两箱啤酒,“这个我带着,你们喝,别管我……”

大一管得严,到了大二宽松了许多,大学生在宿舍里聚餐,可以喝点啤酒汽水。

江浔骑着那辆自行车,很快又出了中戏的校门。

八十年代后期,北平已经很开放了,港台文娱兴起,内地有了摇滚乐,穿搭也是百花齐放,各种文化艺术都在蓬勃兴起,女孩穿小吊带,男人穿长筒的鱼网袜子,鱼嘴高跟凉鞋,都无人侧目。

路上,他琢磨着得给杨立新的孩子买点东西,他又拐到了百货大楼,去年,变形金刚进入中国,成为中国孩子的新宠,可是价格也在那里摆着哪。

“浔子,腊肉是你送来的?”这眼瞅着快下午五点了,一进门,他就看到了传达室里的修宗迪老师,“得,托你的福,今天改善生活。”

“那您就多吃点,赶明儿我从广州回来,您爱吃什么我再给您捎点儿。”江浔说着就朝楼上跑去。

“这孩子,越来越会说话了……”修宗迪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丁哥,吴哥……”江浔这一放嗓子,就把丁志诚和吴刚给喊出来了,他们住在三楼的“演员之家”,一间大屋子,五张床,楼上还住着72级和75级学员班毕业的演员们,下楼排戏,上楼过日子,特别热闹。

“这怎么回事,送一趟不行,还要送第二趟……”吴刚瞅着他手里的变形金刚就乐喽。

“到杨哥家里蹭饭去。”江浔拍拍自行车后座上的啤酒。

“成啊,我正想喝酒呢,浔子,还是你最懂我的心思。”丁志诚不等吴刚说,笑着跑下楼,吴刚瞅一眼媳妇儿,笑着也跟上来,后面就传来一句“可别跟上一次一样喝多了……”

他还没结婚呢,媳妇儿就给管上了。

“浔子,你别埋汰我,等你有了女朋友,幸许你还不如我呢……”吴刚接过腊肉腊肠子,在前面带路。

杨立新家里,江浔还真没来过。

他住在剧场后台的化妆楼里,化妆楼一共四层,同时容纳七八百人一起化妆是不成问题的。

在漫长的计划经济年代,由于住房是紧缺“物资”,这里就成了剧院部分成员的宿舍——由单身家庭而拖儿带女……于是之、林连昆、苏民、吴桂苓、吕中还有很多演员都或长或短在这里住过。

八十年代中后期,“宿舍区”的人口开始膨胀。

每天下午5点前后,是后三四楼最热闹的时候。

由于很多男演员和男舞美工作人员的媳妇在外工作,5点钟下班,路上还需一段时间,等到她们回来再操刀下厨,吃完饭就赶不上晚上的演出了。所以人艺的男同志,尤其是住在后三四楼的男同志,厨艺都不是一般了得的。

“杨哥,杨哥,蹭饭来了。”刚刚走进楼里,丁志诚就吆喝上了。

楼道里一家挨一家,家家门前有個三屉桌,桌上做饭的家什一应俱全,矮凳上高压锅煤油炉呼呼作响,男人一个个操刀挥勺,煎、炒、烹、炸,互相切磋技艺……

“今晚没演出吧?”跟大家打着招呼,丁志诚就问道。

平常,这里住的男人们,做好饭等媳妇们带着从幼儿园接回来的孩子到家,一起吃完晚饭,下楼化妆准备演出,哎,正是时候……

“没有,没有。”正说着,杨立新就迎了出来,后面跟着正是徐帆。

看到江浔,她的脸上一喜,“浔子,你怎么来了?”

“幸你来就不幸我来……”江浔顺手把腊肉荔枝烧鹅放在三屉桌上,“广东特产,班里同学肯定都吃上了,就差你了,正好我也想来看看杨哥。”

“那我晚上可得多炒几个菜。”杨立新说着又扎上围裙。

“唉,还是我来吧,”丁志诚笑着就要解他身上围裙,“就您那菜,齁咸,我晚上还睡不睡觉了我……”

剧院的人都知道,杨立新是个热心人,但凡有个人从他家门口经过,他就会热心地说:“来吃面条吧”。

如果来人答应过去吃,他就往卤子里加一勺盐,来两个人就两勺盐,跟他都住在一个楼里的同事都嘲笑他,说他做的饭就是“酱炒盐”。

这样热心的人,也几次三番帮助过江浔。

在排天下第一楼的时候,在到上海演出的时候,在江浔剃了茶壶盖的时候……他就是那种人,自己被雨淋湿了,他还想给你打伞。

“帆子,以后改善生活,叫上我……”江浔看一眼徐帆,徐帆也正盯着他。

她是杨立新介绍进入人艺学员班的,她总是低血糖,考试前庆珠嫂子特意给她买了巧克力和糖,这两年,她在杨立新家里住和吃,却不知道,此时正是杨立新家里最困难的时候,连给打算留给儿子买钢琴的钱都花了。

这时候,有些亲情,也是跟血缘没关系的。

“杨力,叫叔叔……”

说着话,庆珠嫂子带着小杨力回来了,杨立新赶紧叫他喊人。

杨立新总是有一颗温暖的心,试图带给所有人温暖,就是他的儿子,脸上都是暖暖的,让人看着就想亲一口。

“过来,过来,”徐帆给杨立新打下手呢,这会子见到了小侄子就一把抱起他,“你瞧,叔叔还给你买了变形金刚……”

小杨力把变形金刚接过去,就紧紧结抱在怀里,眼睛却瞅到了案板上的水果,“姑姑,我想吃……那是荔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