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天体已锁定。”
“目标天体分析中,三级行星碎片,缺损率52%,存在生命。”
“目标成分分析中,铁(Fe)-35%,氧(O)-30%,硅(Si)-15%,镁(Mg)-10%……低级矿物星球。”
“目标天体生命分析中,生命繁荣等级,0级,不具备高等智能;生命秩序等级,0级,不具备秩序物种。”
“评价完成,目标天体可作为原料使用,建议获取资源。”
“同意。”
……
冰原之上,塔拉克斯悄然潜伏,跟在一名跌跌撞撞逃跑的弗雷扎人身后。
她行走在星球清冷的阳光之下,银灰色的毛皮,似乎和冰原的地面完全融为一体,她借助地面上凹凸不平的地面躲避,潜藏在各种阴影和缝隙之中,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她的存在。
那名弗雷扎人频频回头,但却什么也看不到。
等到弗雷扎人转回头去,她的身影就会再次浮现,像是幽灵一般,出现在那名弗雷扎人的身后。
这名弗雷扎人身材高大,比普通的弗雷扎人还要高大上几分,身高已经接近三米,只是他此时却满身血污,一条腿却已经被咬断了,断掉的骨头白森森的暴露出来,只剩下半边皮肉连着。
只是,弗雷扎人拥有一种特殊的天赋,可以在重伤之后,收缩自己的血管,这是在极端的寒冷天气之中,进化出了的一种保命绝招,在极端寒冷的天气之中,弗雷扎人甚至愿意放弃自己的四肢乃至部分内脏,来换取躯干部位的热量,任由四肢完全冻僵,直到条件合适,他们才会再重新解冻自己的四肢,慢慢恢复过来。
而这一刻,这种能力,被用在了收缩肢体,防止失血过多中,延续了他的生命。
也为他逃跑赢得了某种可能。
这名弗雷扎人叫泽鲁牙,是卡尔萨村的首领,也是卡尔萨村的狩猎队长和最好的猎人。
他拄着一根长矛,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身上,一滴滴血液滴下,在地面上留下了一点点的血痕。
泽鲁牙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他似乎在凭借本能向前走。
不知道多少次,他被绊倒,轰然倒地之后趴在地上许久无法动弹,但他却非常的坚强,又挣扎着慢慢爬了起来,继续向前。
不能倒下!
不能倒下!
泽鲁牙告诉自己。
一定要把那个怪物除掉,一定要告诉大家,一定要……
她太强了,强大到不像是螺角霜狼。
她一定是将自己献祭给了暴雪巨魔,是的,那带来寒冰风暴的奇怪身影,一定就是暴雪巨魔……
她变成了暴雪巨魔的使者!
绝对不能落单,绝对不能……
还有她的弱点,她的弱点……一定要告诉大家……
泽鲁牙一阵阵恍惚,他的大脑时不时失去作用,但每当这个时候,位于他们胸腔里的附脑就会发挥作用,驱动着他的身躯,自动自发地向前。
等到积蓄的力量再次足够,他会清醒过来那么一瞬间,做出判断,然后再继续向前走。
这也是弗雷扎人在长期的寒冷世界中,进化出来能力之一。
想要在这個恶劣的世界里生存,这个世界的每一种生物,都有自己的绝活。
近了,近了……
前方不远处,就是村寨的一个狩猎点了,这里如果能够有……
突然,泽鲁牙再次一个踉跄,趴在了地上。
他右手抓着的长矛,都滚了出去。
泽鲁牙伸手想要抓住长矛保护自己,但长矛滚得太远了。
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无法保护自己。
就到此为止了吗?
只有那么点距离……
只有那么一点点……
泽鲁牙伸出手去,紧紧抠住了地面,拼命想要向前爬。
但他只是徒劳地在地面上,留下了两道痕迹。
泽鲁牙的身后,一道黑影慢慢浮现。
那是塔拉克斯。
她就像是突兀的从地面上冒了出来,静静站在旁边看着垂死挣扎的泽鲁牙。
她的距离那么近,近到了自己呼出的气体,几乎要吹动泽鲁牙的发根。
泽鲁牙转过头来,看向了她,他的眼里满是怨毒,但那怨毒慢慢变成了无神与呆滞。
直到泽鲁牙失去了所有的反应,双眼也蒙上了一层灰色。
塔拉克斯这才慢慢向前走去。
她谨慎地走到了泽鲁牙的前侧,低头就要向泽鲁牙的脑袋咬去,突然泽鲁牙的右手猛然抬起,然后狠狠锤下!
“咚!”一声巨响,塔拉克斯的脚下一空,向下方跌落。
泽鲁牙猛然抬头,看向了那陷阱的方向。
塔拉克斯已经消失了。
他已经失血太多了,这让他的思考能力几乎为零,他呆滞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这怪物上当了。
然后他笑了起来。
“嘿嘿嘿嘿嘿……”
泽鲁牙背着巨石,嘿嘿笑着,得意又决然。
赢了!
自己终于又赢了!
利用自己的智慧和忍耐,他保护了自己的村子。
即便……这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他知道自己很难挺过去了,这只野兽,比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便得更加狡猾、更加凶残了。
但再怎么凶残狡猾的野兽,也不过是野兽罢了。
“我当初就不该放跑你……”泽鲁牙挣扎着爬了起来,爬向了陷阱的边缘,“你从我的手里逃跑了几次?两次还是三次?”
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跑你了!
泽鲁牙的右手,摸索着找到了长矛,然后紧紧握住。
他爬到了陷阱的旁边,举起了长矛。
“去死!”
这不是弗雷扎人经常使用的武器,弗雷扎人最擅长使用的,是来自岩壁的单刃岩磨出来的石刀。
但这把长矛,是由一根格外锋利的犬齿磨成,它来自于泽鲁牙成年之后猎杀的第一只猎物,一只比普通的螺角霜狼大了几乎一倍的狼王。
这只狼王带领着成群的螺角霜狼不断侵扰弗雷扎人的聚集地,直到泽鲁牙等待它落单换角的时候,杀死了它。
这也是泽鲁牙杀死的第一只螺角霜狼。
而眼下的这只怪物,将会是他杀死的第二只。
泽鲁牙眼中凶光闪烁,他聚集起自己所有的力气,就打算把长矛掷出!
但……
他的动作定住了。
陷阱里,什么也没有。
没有那只狡猾的螺角霜狼,也没有什么猎物落入其中的痕迹。
底部削尖了的尖刺依然树立着,却没有任何东西落在上面,更别说被刺穿。
泽鲁牙心脏一抽,那怪物呢?
那只螺角霜狼,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不在陷阱里?
然后,他就听到了自己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喘息的声音。
以及腥臭的呼吸。
那是他的同伴的尸体的臭味。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泽鲁牙想要回头,然后就感觉自己的脖子一痛。
一只血盆大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杀了我吧。
杀了我!
他绝对不会带着这只野兽,回到自己的驻地。
但是,那只怪兽并没有杀掉他,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趴在他背上的野兽离开了。
然后,他被翻了过来。
泽鲁牙躺在地上,身上已经再也没有力气了。
他只能徒劳地看着那只螺角霜狼,看着她留下的阴影,以及她冷酷的双眼。
杀了我!
为什么不杀了我?
泽鲁牙看着她冰冷的眸子,莫名得感觉一阵战栗。
不对,有什么东西不对!
这家伙想要干什么?
塔拉克斯低着头,盯着这宿命的敌人。
泽鲁牙是卡尔萨村最好的猎手,也是杀死她孩子的敌人。
她甚至嗅到了泽鲁牙身上,有属于她的宝宝的味道。
那味道在泽鲁牙的双手之上,格外浓郁。
就是这个人,杀死了她的孩子。
她本应该直接杀死他。
但刚才咬上去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什么。
前所未有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的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觉醒。
有什么东西流入了她的体内。
像是某种记忆,又像是某种思绪。
塔拉克斯眯上了眼睛,她的眼前浮现了一个山洞,山洞里铺着厚厚的毛皮,还点着篝火。
一个弗雷扎女人,一个婴儿。
是泽鲁牙的妻子和孩子?
塔拉克斯低下头,紧盯着泽鲁牙,然后又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鲜血流入,除了鲜血,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那画面,越来越清晰,半圆形的山,蜿蜒的道路,废弃的螺角霜狼的巢穴……
塔拉克斯猛然一口,将泽鲁牙的脑袋咬下,半个胸椎,被从他的体内拽出来,还带着残破的心脏和些许呼吸滤膜。
泽鲁牙的心脏收缩着,断裂的血管在飞速闭合,即便是仅剩心脏和些许的内脏,在鲜血干涸之前,他依然没有死去。
他几乎已经看不到什么东西了,也感觉不到疼痛,他心脏附近的附脑和大脑不断切换着,时而昏迷,时而醒来。
然后他看到了半圆形的大山,看到了蜿蜒的道路,看到了野兽的影子在地上飞跃,看到了那冰冷的眼神。
“咳……咳……”他拼命挣扎着,想要发出什么声音。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要咬死这只野兽。
但是……那一切只是妄想。
当他看到那熟悉的山洞时,他的心脏猛然收缩,仅剩的血液,完全泵入了他的大脑,他的意识清醒过来。
“逃——”
他的声音像是漏气的气球,没有传出半米远。
那野兽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了背对着山洞门口,正在照顾床上的婴儿的女人。
快逃,快逃啊,快逃!
他拼命想要呐喊,却没有丝毫声音发出来。
他生怕塔拉克斯杀死自己的妻子孩子,但塔拉克斯却停了下来,蹲在了他妻子的身后。
很快,她的妻子感觉到不对,猛然转过头来。
然后吓得“啊”一声惊叫,猛然向后缩去。
野兽轻轻地呼吸着。
某种腥臭的吐息,充盈着石室山洞。
妻子的目光收缩,落在了他的脑袋上,和他的双眼对视。
他看到妻子的嘴巴张开,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不知道是自己已经丧失了听觉,还是妻子已经失声了。
“咚”一声,他发现自己坠落了下来,落到了妻子的怀里。
他看到那只野兽,歪着脑袋,嘴角带着某种残忍甚至变态的笑容。
这是何等残忍变态的做法,这是何等残忍可怕的野兽。
她在折磨我,她在折磨我的家人!
泽鲁牙拼命祈祷着,向全世界的所有人祈祷着。
不论是风暴之神,还是暴雪恶魔,无论是谁也好。
来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妻子,救救他们,干掉这只野兽吧。
我愿意付出一切,请舅舅他们吧!
但是,没有任何存在回应他。
他看到妻子飞跃起来,拼命扑向了野兽。
野兽的爪子挥出,妻子的身体就已经被撞飞了出去,撞在了岩壁上。
这力量,强大到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是一只螺角霜狼所能拥有的力量?
恐怖的伤口裂开,但妻子拼命挣扎了起来,再次扑了上来。
这一次,他看到那野兽扑了上去,然后一口咬下。
鲜血四溢,他的眼球蒙上了一层血。
他看到妻子的脑袋,滚到了自己的脑袋旁边。
残破的心脏,在努力地泵着血液,身体无助地倒在了石台床铺上。
那只野兽蹲在床上,俯瞰着躺在床上的婴儿。
婴儿似乎也本能地闭住了呼吸,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野兽低下头来。
离我的孩子远点!离我的孩子远点!
滚开!给我滚开!
天哪……驾驭风雪的风暴之神啊!带来灾厄的暴雪恶魔啊……无论是谁也好,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吧……
但那野兽却只是嗅了嗅,然后轻轻一跃,跳到了他们的身边。
那野兽低头看了他一眼。
他似乎听到那只野兽说。
我不是你那种畜生,我不会杀死孩子。
我只会杀死你和你的妻子。
以及……你们部落所有的人。
塔拉克斯快意地看着泽鲁牙那怨毒的眼神,她转身,轻盈地跳过了泽鲁牙的脑袋,走向了洞口。
在离开之前,回头看过去。
弗雷扎的女人,已经身首异处,她的鲜血像是河流一般,从铺着兽皮的床上蔓延。
一个婴儿,在床上无助地挥舞着手臂。
他们还没有死。
但他们必将死去。
就在此时,突然天摇地动!
震耳欲聋的轰鸣响起!
塔拉克斯回头,就看到世界突然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