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厨：“……”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道：“您没事乱看干啥啊！您明知道您瞪别人一眼别人就爆炸！”
他有点心疼道：“这只是一艘工业飞船，可能没有冗余备份，想要修复主控系统会非常难的，说不定需要花费很多年，甚至就永远都修不好了……”
看山成还有点无所谓的样子老厨道：“以您的能力，想要取得这艘飞船的主控权限应该不难，这下子可能就没办法获取权限了……”
山成：“……”
靠，开始心疼了。
“这么大一艘飞船呢！”老厨强调，“和它比起来，萤火虫号就像个小蚂蚁。”
没错！
感谢你啊，老厨，感谢你那么贴心！
把这种事实摆明了放在我的面前，让我想要忽视都做不到！
“咱们可能没办法把整艘船都拐走了，只能有啥就带点啥回去了！”老厨又道。
山成已经心痛到无法呼吸。
是啊，虽然是为了山小路来到了这艘船上，但是可以把这艘船带走啊！
现在就只能想办法带走点啥了！
山成只觉得自己有点心塞，心脏都有点跳动不了的模样。
怕老厨继续说下去，继续扎心，山成低头对小婴儿道：“小路，你刚才想要到上面来，到底想吃什么？现在我们去哪里？”
小婴儿把大拇指塞进了嘴里，吧嗒吧嗒裹着，似乎有些迷惑。
“靠，你别在这里装不懂，别说不是你想来的！”山成觉得，连这小婴儿都在给自己上眼药。
“船长，您可能把他想吃的东西给炸了。”老厨道。
闭嘴！
这是船长的命令，闭嘴！别再说了！
再说我就要被扎成筛子了！
不知道是被山成骂了，还是饿了，小婴儿嘴巴一撇，要哭。
“哎，你别哭啊，我可没说你……”山成还在妄图解释，一只大脑袋就顶了过来。
把山成的脑袋顶开，又狠狠瞪了山成一眼，塔拉克斯轻轻咬住山小路的衣服，把他从山成的怀里叼出来，放倒了自己的腹下，自己盘成一团，把小婴儿圈在了里面。
不多时，就响起了“啪嗒啪嗒”的小婴儿吃奶的声音。
塔拉克斯昂起头，看了一眼舒服团在她腹部的小婴儿，双眼之中闪过了慈爱的神色，她低下头去，轻轻舔了几下小婴儿的脑袋，双目之中，光芒闪烁，然后把自己的脑袋，轻轻搁在了小婴儿的背上，轻轻呼吸着小婴儿身上的香气。
山成沉默着，看着塔拉克斯和小婴儿，内心五味杂陈。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老厨问山成。
“来都来了，无论如何进去看看，就跟你所说的一样……先看看有什么东西能搬回去的！”
这么大的飞船上，好东西一定不少。
这是一艘怎么样的飞船？
它为什么飞过这里？
为什么要通过抓斗抓取物质？
它又要去哪里？
里面都是一些什么人？
现在的山成，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对这一切又充满了好奇。
“不过在这之前……先休息一会儿吧。”
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实在是太惊险刺激了，看起来这抓斗，应该一时半会不会再活动了。
让小婴儿和塔拉克斯都休息一下。
旁边，塔拉克斯趴在抓斗上，狭长的双眼看看山成，又看看老厨，然后趴了下来。
双目之中，幽邃神秘。
……
宇宙深处。
深沉的黑色，像是水中晕开的墨水一样波动着，向前传递。
黑色所到之处，所有的光线都被吸收，就连空间似乎都被扭曲，向黑暗中心坍缩。
一个全身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破烂的巨大眼球，从遥远的星空深处飞了过来。
这是一只拆解者。
它有些战战兢兢地来到了那黑色的边缘，低沉道：“主人，我回来了……”
浓稠墨汁一样的黑色沸腾着，里面突然有一只眼睛睁开。
这是只眼睛，也是一只巨口，瞳孔里，是一只只旋转着的尖牙，无数的肌腱，彼此纠缠着，构成了类似“虹膜”的放射状构造，只是每一根肌腱，都长着一张巨口，巨口撕咬着自己，吞噬着自己，转眼之间，又生出来了新的肌腱，如此往复循环，从不停止。
这只眼睛是如此的巨大，在它的面前，拆解者都显得有些渺小。
“主人，请您过目……”拆解者把自己身上零零碎碎的东西展示出来，突然间，巨口猛然向前伸出，然后一口咬下！
“啊……主人！”拆解者只是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就被它的瞳牙撕碎，吞进了肚子里。
“废物。”黑暗的深处，似乎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咕哝，然后那只眼睛，又开始慢慢闭上了。
就在此时，黑暗的边缘，有一道光芒闪现。
这光芒和之前的拆解者相比，渺小了无数倍。
光芒的中央，是一個拥有者近似人形的光影，光影的背后，是六对虚无缥缈的翅膀。
它通体只拥有一个轮廓，似乎轮廓之内只是虚无，而且不论从哪个方向看，轮廓都是同一个样子，都是同样的人形光影，六对翅膀，就像它只有这么一个平面，它的本体其实是这个轮廓线。
这个光影来到了浓稠的黑雾之前，轻轻叫了一声：
“利霍！”
距离这光芒最近的眼睛猛然睁开。
“谁？在打扰我的安眠！”近乎咆哮的怒吼，从黑暗的深处传来，似乎这黑暗目前的心情非常不好。
“吾乃观测者，先知的使者，带来了先知的令谕。”自称观测者的平面生物道。
“滚，我不认识什么先知。”唯一睁开的眼睛又慢慢闭上，“快滚，否则我把你也吃掉！”
“世间有一物，令你恐惧，又令你垂涎，你想得到它，却不知道该如何得到。你称其为混乱，却又畏惧其力量，你怀疑其身份，却又不敢相信。”观测者不为所动，慢悠悠道。
那一瞬间，浓黑的墨汁沸腾了起来，墨汁之中，密密麻麻的，无数的眼球几乎同时睁开，瞳牙与长满了巨口的肌腱同时咆哮。
“吼！？！！！！”
这是足以震慑整个宇宙的咆哮声，但在它面前的那光影轮廓却不为所动。
“你是唯一曾经和它近距离接触的存在，先知想要知道它的更多消息。”光影问道，“它是什么？来自哪里？又去往哪里？”
“先知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吗？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利霍有些讥讽。
“你当知，先知唯一未知者，即为混乱。”光影道，“利霍，是你告诉了先知，混乱之子已经降临，他必将成长，并引领我们夺回宇宙，所以，先知才派我来了。”
“我没有……”利霍刚想拒绝，突然之间，从未发生过的过去，浮现在了记忆之中。
他记起了自己遭遇了从未遇到过的混乱，他记起自己在宇宙之中求索不得，在宇宙中浮沉，昼夜思索。
又回忆起了自己分裂出了一部分，飞向了宇宙的深处，去面见先知。
这一切从未发生过，因为这只是无数种可能中的一种，是利霍想要做，但没有去做的那个。
但……对先知来说，可能即为现实。
“那个叛徒……”利霍恶狠狠道，“我绝对不会去恳求他，面见他！”
“先知并非叛徒，他只是看到了时机未到，只有混乱之子才能带领我们走向胜利，其他的一切都不过是徒劳，他只是无法说服你们。”光影轮廓道，“现在，你看到了混乱之子，当知先知永远是正确的，他的预言即将成为现实。”
他顿了顿：“混乱，终将笼罩宇宙，而混乱之子即是这一切的源头。”
他“看”向了利霍：“你知道的。”
利霍沉默着。
是的，他知道。
混乱之子出现了，先知无数的预言之中，最离谱，最让人无法接受的那个预言，成真了。
“先知的预言万物皆知，所以才必定成功。混乱之子的出现，是我们的机遇，就是敌人的灾难，敌人一定不会任由他成长起来，一定会想办法扼杀他。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他，保护他，教育他，跟随他，带领他前往命定旅途。”
利霍依然沉默着。
“利霍，你已经不再相信混乱，不再信任先知了吗？”
“我……”利霍沉默了许久，终于深深叹了口气。
“其实……我已经找到他了。”利霍沉声道：“我的一个造物就在他们的身边，只是，他们还不知道这一点……，而我，也只敢这样接触他们……”
“他们？”
“是的，混乱之子，和他的父亲。”
“混乱之子……和他的……父亲？？？？？”
如果混乱之子有父亲，那他的父亲是什么？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先知使者，此时的光影轮廓只有疑惑。
他静静思索了片刻，然后对利霍道：“我们去亲眼看一下。”
“你确定这样没问题？”利霍问道。
“确定，因为莪是观测者。”光影轮廓极其自信。
……
“呜呜……汪！汪汪！”
抓斗上，山成有些头痛地看着对自己嗷嗷呜呜乱叫的山小路。
毫无疑问的，现在的山小路又改变了形态。
眼前，是一只有着灰黑色毛茸茸的毛发，短短的吻和两只肉嘟嘟三角耳朵的小狗。
他对着山成叫着，然后扑击着山成的大腿和鞋子，玩得不亦乐乎。
旁边，塔拉克斯近乎震惊地看着山小路。
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喂完了山小路，山小路就变成了一只幼年的螺角霜狼！
她看着那肉嘟嘟的小屁屁，以及不断摇动的那短短的，灰扑扑的尾巴，猛然扑了上去。
“嗷呜？”山小路有些疑惑，因为有一只大嘴巴咬住了他的后颈皮，把他提了起来，然后他就感觉自己被塞进了柔软温暖的怀里。
塔拉克斯身躯再次盘成了一团，低着头，紧盯着山小路，她狭长的双眼映照着山小路茫然的面容，然后低下头去，紧紧把山小路包住，拼命在山小路的脑袋上舔着，似乎想要把山小路狠狠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把他霸占住，再也不让他离开。
“嗷呜？”山小路挣扎着爬了出来，他好不容易又可以乱跑了，才不想被圈在塔拉克斯的怀抱里。
只是塔拉克斯却不想让他离开，她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把山小路叼回来，直到山小路嗷呜嗷呜地向山成求援。
“塔，别担心，没关系的。”山成理解她。
她曾经失去了所有的孩子，所以对仅存的这个，就再也不肯放开。
“我会保护他，你也会保护他。”
“我们不会让他遇到危险的。”
塔拉克斯终于犹豫着，松开了自己团成一团的躯体，山小路从塔拉克斯的怀里爬出来，嗷嗷叫着跑远了。
塔拉克斯紧紧跟在后面，丝毫不敢放松。
过了一会儿，山小路又“嗷呜嗷呜”叫着，狂奔了回来。
“嗯？”山成低头，眉头皱起，因为他发现，在他的脚下，倒映着两个“人影”。
山小路跳到了山成的怀里，小爪子对着地面伸啊伸啊伸。
“你想……吃它？不……吃它们？”
山成看向了地面。
地面明明是稳态金属构造的抓斗外表，但此时山成却仿佛站在了一个玻璃地板上。
在地板之下，有一团黑色的蠕动墨汁，以及一团拥有六对翅膀的人形光影，正在窥探他。
还在肆无忌惮地聊天：
“这就是混乱之子？这混乱之子未免长得太有特色……”
“但……确实是混乱的气息。”
这俩人似乎在对山小路评头论足。
这么看了一会儿，黑色的墨汁突然问道：“我们这么窥视他，真的没问题吗？我怎么感觉……那个人在看我们？”
“放心吧，这里是深渊的最深处。”另外一个发光的人影非常自信：“深渊储存着所有生物的记忆，我们只是在通过曾经见过他的生物的记忆，窥探这些生物记忆中的他，不可能有人发现我们的，他只是在看我们的窥视对象。”
“原来是这样！”利霍感叹，“好方便的力量！”
“这就是观测者的力量。”人形光影道，“我们现在窥探的这个对象叫塔拉克斯，她和混乱之子有着很深的羁绊，是一个非常好的观测对象，跟着她，我们就可以一直观测混乱之子……”
山成：“……”
混乱之子？
深渊的最深处？
没记错的话，深渊是虚空的深处吧。
这些家伙，从虚空里观测自己？
虚空不过是信息侧的夹层而已！
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在餐厅里面吃饭，餐厅为了保持隐私，用的单向玻璃。
而有两个熊孩子，正趴在玻璃上向里面张望，一边张望还一边说：“放心吧，对面的人绝对看不到我们的。”
山成很想出去教训一下这俩人。
但是……
不要轻举妄动。
山成告诉自己。
这就像是钓鱼。
千万不要惊动鱼儿。
无论如何，山小路的晚饭还着落在俩人身上呢。
这俩个哪个更好吃呢？
山成思忖。
“还是感觉他在看我们啊！”利霍不安。
“莫慌，他看不到我们的！”
错觉，一切都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