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的一系列变化就发生在几分钟之内，即便沈风两人的反应非常快，可走到这牛的旁边时，它已经痛苦不已的趴在了地上。
情况看起来很不好。
巴扎尔大叔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说道：“难搞了，这牛……”
“急性瘤胃胀气。”沈风在牛的旁边蹲了下来凝重道。
他的手在牛的腹部轻微敲击了两下，随即便传来‘咚咚’的声音。
对于牛只来说，急性瘤胃胀气，是一种严重的消化系统疾病。
这种情况常见于牛大量采食了易发酵的幼嫩牧草、豆科牧草等青绿饲料，又或者过量采食了难以消化的玉米、豆粕等精料。
这些食物滞留在瘤胃内发酵产气，导致瘤胃迅速膨胀，超过其正常容积，进而引起牛嗳气受阻、腹胀作痛，严重时可导致窒息或心脏麻痹而死亡。
牛只突发急性瘤胃胀气的死亡率高，原因就在于它发病很急。
经常是还没来得及诊治，牛就已经死亡了。
而眼前这只牛，它的病情发作之快，甚至比常见的急性瘤胃胀气还要更严重一些。
它这趴下都还没一会儿，鼻子就冒出了一点轻微的血迹。
说明它发生了强烈的应激反应，导致血压升高，进而引发鼻腔内的血管破裂，代表它急需治疗。
通常医治急性瘤胃胀气有两种常见方式。
一是胃管放气。
将胃管插入牛的瘤胃内，通过胃管将瘤胃内的气体缓慢放出，操作方法较为简便，但需要一定的专业技能和工具。
二是立刻灌服如消胀太保这类消胀气的药物，它能帮助牛排出体内的气体并缓解腹胀症状。
巴扎尔大叔立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说道：“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兽医把工具和药物都一块带过来。”
“不，来不及了。”沈风摇头道。
“从跟学校合作的这天起，所有临时聘来的兽医，都已经让他们回去了，现在基地里只剩一个常驻的兽医，他这个时间点应该在仓库领药品。”
“从仓库返回医疗室拿工具和所需的药物，得花十几分钟。”
“从医疗室走到9号牛舍这里又要花十几分钟，这么一来一去的，半小时就过去了。”
“这牛现在的样子别说半小时了，就是10分钟都撑不住，说不定兽医还没来到，它就已经背过气去了。”沈风说道。
巴扎尔大叔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说出来。
因为他很清楚沈风讲得没错，沉吟了一瞬道：“紧急情况，那就紧急处理吧。”
“我让兽医现在马上就赶过来给它穿刺放气，10分钟，牛应该还是能撑住的。”
话落，巴扎尔大叔就再次拿起手机，准备拨通兽医的电话。
这时候，沈风没有再应话了，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折叠式的多功能螺丝刀，还掰开了其中一根十字螺丝刀，然后用食指触碰了一下锐利的尖端。
巴扎尔大叔眼神一凝，惊诧的表情爬到了他黝黑的脸上。
他在沈风拿出螺丝刀的一瞬间，就知道这老板想要干什么了。
“你准备自己动手给牛穿刺？！”巴扎尔大叔皱眉道。
“对！”沈风不带迟疑的承认了。
巴扎尔大叔顿时感到有些一言难尽。
自己动手图什么呢？
虽然他对沈风的印象大幅改观了，但也仅仅停留在改观的地步，尽管一只牛犊的价值对于庞大的归谷而言，只是不足挂齿的存在。
可是能够救得回来的，也没必要浪费吧？
沈风猜到了这大叔在想什么，便主动解释道：“我有执业兽医证。”
“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不会轻易动手的。”
听到沈风这么说，巴扎尔大叔停住了猜想，半信半疑的问道：“那需要我配合什么吗？”
“牛舍有配备医疗箱吗？”沈风问道。
“有是有，不过，这个配着是给牛舍里的员工用的，里面的东西不多。”
“没事，如果你知道放在哪就拿过来看看。”
“我知道的，你等等。”
由于时间紧急，巴扎尔都是一路小跑去储物间的，期间还拨通了兽医的电话，让他们现在就赶过来9号牛舍。
虽说沈风已经说了自己有执业兽医证，但巴扎尔还是觉得有些不稳妥。
老板的生意做得大，说明他是花了很多时间在经营管理上的，而且整体以种植为主。
那反过来，其实也代表他没法把全部心思放在养殖里。
即便拥有执业兽医证，没有经常性的运用专业知识，很难不生疏吧？
所以，巴扎尔觉得还是把兽医叫过来好一点，万一沈风真给扎失败了，兽医至少还能在现场抢救一下。
另一头的沈风，则是在他跑去拿东西的空档，把这只牛当成素材给拍了一下。
然后将手机摆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确保待会儿能把他操作的举动都拍到。
很快，巴扎尔就提着一个小小的医疗箱跑了回来。
沈风打开来看，确实如他所说的一般，里面就一些止血贴、铁打损伤之类的外伤用药，东西是很少，幸好消毒酒精还是有的。
事不宜迟，沈风接过医疗箱，迅速从中取出消毒酒精和一块干净的纱布。
他细心的将螺丝刀的尖端部分完全浸入酒精中，确保每一寸金属都彻底消毒，以防感染。
随后，沈风轻轻抖落螺丝刀上多余的酒精，再用纱布仔细擦拭干净。
“巴扎尔大叔，你站到牛的右后方，它待会有可能会挣扎，你看情况出手控制。”“好。”
安排妥当后，沈风吐出了一口气，转动了一下拿着螺丝刀的手腕。
他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不紧张是假的。
但在他的视角里，能够清楚地看到最佳的放气插入点，所以，他的手只要足够稳，情绪足够镇定，完全是能够比兽医做得更好的。
沈风先是安抚性地拍了拍牛的脖子，让它尽量放松下来。
接着，他迅速而准确地找到了瘤胃膨胀最为严重的部位—————左侧肷窝，这里是进行穿刺放气的最佳位置。
他双手紧握螺丝刀，手腕微转，调整到一个最适合发力的角度。
“我要刺进去了！”
沈风既是通知患者本牛，也是让大叔做好准备。
说完，他就果断而有力的拿着螺丝刀刺入牛皮，随身带的这把多功能螺丝刀，其实用得不多，一般都是被他用来架起手机进行辅助拍摄。
崭新的好处是，它的尖端依然保持着锋利。
沈风握着的螺丝刀碰到牛皮的瞬间，是有感受到一股很大的阻碍力的，他随机旋转了一下，终于穿透了牛的肌肉层，直抵瘤胃内部。
而这时，患者本牛感受到了痛楚，但又因为虚弱，只能小幅度的挣扎起来。
巴扎尔大叔立刻出手按住了它。
“嗤—————”
周遭并不安静，但他们两人靠得近，所以听到了一股的气流声。
随着这道气流声，瘤胃内的气体迅速通过螺丝刀的小孔被释放出来，牛的腹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它挣扎的动作也渐渐平息，眼神中的恐惧终于被放松所取代。
成功了！
沈风没有立即拔出螺丝刀，而是保持着稳定的力度，让气体继续平稳地排出。
直到他感觉瘤胃内的压力已经显著降低，这才缓缓将螺丝刀抽出，并迅速用准备好的纱布按压住穿刺点，防止血液外流和气体再次涌入。
整个过程，沈风的动作流畅而精准，仿佛已经无数次重复过这一操作。
动作专不专业有点不好说，但足够把人给唬住了，至少赶过来的两个兽医，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居然用螺丝刀刺牛皮……怎么不算牛.逼呢？
“老板，你、你也是干兽医出身的吗？”其中一个些约莫50来岁的老兽医呆滞道。
“我大学第2个专业是‘动物检疫与食品检验’，前不久才抽时间考了执业兽医证，所以，略懂吧。”
沈风表情淡然地回答着，深藏功与名。
他瞥了一眼巴扎尔大叔的表情，只见这大叔看向自己的眼神，那可谓叫一个复杂。
惊讶、意外、敬佩、难以置信以及几分狂热……反正，那种把老板当成空气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殆尽。
沈风相当满意巴扎尔大叔的变化。
他刚才之所以会立刻做下决定动手扎牛，一方面是牛的情况确实有些紧急。
但更重要的一点是，沈风要通过这个紧急救牛的举动，让这大叔清远看清楚自己到底与他过往的那些老板，到底不同在哪里。
现在看着他心悦城服的眼神，沈风知道自己这把赌对了。
其实，。。巴扎尔大叔不是不能够接受老板的调动安排。
他只是不能够接受不懂装懂的傻.逼老板一个劲儿的指手画脚。
沈风刚才的行为，已经证明了他确实是巴扎尔遇到过最与众不同的老板，真真正正的有实力，而且行事果断，没有半分犹豫。
巴扎尔大叔感觉，自己这回肯定是跟对老板了，应该能够彻底安稳下来，一直干到退休。
沈风演戏当然是要演到底的了。
他对着两个兽医说道：“初步猜测，这头牛之所以得了急性瘤胃胀气，是因为皮肤病有了关键性的好转。”
“它生病以来，压根就没有好好吃过东西，终于有了比较强烈的进食欲望，一下子吃太多了。”
“这才导致了今天的情况。”
“好了，我交接完毕，接下来的收尾工作就交给你们了。”
沈风可没有忘记自己这行来找巴扎尔大叔的真正目的。
他转过身，对巴扎尔大叔说道：“巴扎尔大叔，我打算跟你谈谈皇竹草的种植方案。”
巴扎尔回过头看了看下面漏水的墙。
漏水这种事情的关键工序，其实就是在于哪里漏了就补哪里。
找到漏水点很困难，但修补墙体漏水的工作，能干的人就多了去了。
所以，巴扎尔没有再纠结墙体补漏，对着沈风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们去办公室谈吧。”
“嗯。”
沈风从牛舍回到了办公楼，他先简单的进行了一下清洗，然后才跟巴扎尔大叔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巴扎尔大叔，我想问问，这里的皇竹草，种了有多久？”沈风道。
“三年多了。”巴扎尔实话道。
皇竹草是多年生草本植物，在适宜的环境条件下，它可以存活并生长多年。
这意味着，皇竹草在收割之后，只要不伤害到地底下的根茎，环境条件合适，是可以继续再长出来的。
反正，农田是怎么都不会像现在这种荒芜的情形。
“三年？”沈风也想到了这点，微微蹙着眉，继续问道：“那为什么农田现在空成了那样？”
“你之前似乎不是特别愿意谈皇竹草种植，是不是也跟这个有一点关系呢？”
巴扎尔大叔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缓缓开口。
“你前面那两任老板，实在是有些……反正一言难尽，不是我要背主说他们的坏话，他们是真的一个比一个缺德。”
“石老板前面那任，看见牛价跌了，为了能够平帐，将牛群所有走动的场所全都砍掉了。”
“将超量的牛群都圈养在牛舍里，那会儿的节点，那批可以出栏的牛群抵抗力要好一些，出现的都是一些小问题。”
“牛是被他卖出去了，可是他却没有放过农田。”
“多好的皇竹草啊，只要割在高茬，留出一截在农田上，它就能接着再次长出来。”
“谁知那缺德玩意居然直接割到底了，他觉得这些皇竹草他又带不走，农场他又要卖给别人了，还不如全割掉卖一个好价钱。”
沈风点了点头，这跟他猜的也差不多。
巴扎尔大叔看他没有生气，又有几分为难的接着说下去：“还有一个问题。”
“更早一茬种下去的皇竹草，是接近5年的时间了。”
沈风一听就明白了，说道：“长期种植单一作物，容易导致土壤中病原菌和害虫虫卵的积累，所以，现在等于休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