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牛敬德主动透露自己的根脚，方锦年就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聊，说道：“既然前辈是仙门之人，为何又要反仙门？”
“仙人不死，大盗不止。仙门存在一天，人族就弱一天。仙门一直存在，人族就会越来越弱，最终沦为妖族的口粮。”牛敬德说道：“我屠仙不为自己，只为人族！”
对于这样的理想主义战士，方锦年向来是钦佩的。
如果是别人整天喊着“屠仙”，大家一定怀疑他有阴谋，毕竟，谁不想成仙呢？
就连方锦年自己都想成仙。
而仙门弟子，拥有完整灵根的人，叛出仙门说要屠仙，任谁也没办法怀疑他有私心。
倘若他是为自己谋利的话，傻子都知道，留在仙门是最佳的选择。
这样的人很少。
一旦出现，这样的人往往都是光芒万丈，能够让人发自内心的想要追随。
方锦年问道：“妖族也有仙，为何妖族不弱？”
牛敬德说道：“因为妖族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仙，妖族也只需要供养一个仙，但火灵仙门里的仙，不仅是废物，而且数量还多。”
“有多少？”方锦年问。
牛敬德比划了个数字。
方锦年震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仙，数量竟然高达十二之数。
火灵仙门竟然有十二位仙，这数字是如此的难以置信。
牛敬德说道：“仙分为真仙和假仙。真仙有二，假仙有十。”
方锦年好奇的问：“何为真仙，何为假仙？”
“知道灵根吗？”牛敬德问。
方锦年点头。
牛敬德说：“天生灵根完整，便是真仙；天生灵根残缺，后天用丹药补全灵根，便是假仙。真仙比假仙更强，修炼天赋更高，消耗的资源更少。不过，寿元都是三世寿元。若有天材地宝或神奇丹药，可以再延长一世寿元。”
听牛敬德的意思，假仙就是废物。
修炼天赋低，消耗的资源多，而且实力更弱。
偏偏，假仙的数量还巨多。
正是因为这庞大的假仙群体不断的抽血天下，搜刮了人间资源，导致人族越来越弱。
方锦年问道：“前辈可知圳风部落？”
牛敬德点头，说：“那是火灵仙门的取血地，是一群被仙门圈养的可怜人。我曾考虑过告诉他们真相，但那地方仙门盯得紧，交通又相对闭塞。若是将真相泄露出去，对他们来说反而是灭顶之灾。因此，反复考虑后，我没有联络圳风部落。”
“先生高义。”方锦年敬佩。
从这个事情可以看得出，牛敬德不是疯狂的理想主义，他是会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的。
接着，方锦年说道：“圳风族地有三座传承宫殿，里面有三套神秘图纹。据我所知，这三套图纹跟生成灵根有关。那么，后天生成的灵根，是属于真仙还是假仙？”
牛敬德说：“只要不是天生完整灵根，都属于假仙。”
方锦年默默的想：如此说来，我若成仙，那也是假仙咯？
牛敬德：“在远古时代，假仙是可以蜕变为真仙的。只要用先天真灵洗涤，假仙便可蜕变为真仙。”
方锦年：“假仙和真仙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差别？”
牛敬德：“真仙有仙体，而假仙没有仙体。”
方锦年：“何为仙体？”
牛敬德：“此事颇为玄妙。这么跟你说吧，真仙已经完全蜕凡，已无肉身凡胎。凡俗武学，凡俗刀兵，皆无法伤害真仙。假仙虽有真灵妙法，能够施展同样的仙道手段，但却依然是肉身凡胎。”
方锦年不是很了解其中的奥妙，但却用心的将这段话记了下来。
牛敬德说道：“除此之外，真仙还能继续修炼晋级，而假仙的潜能已经到顶，只能完善，无法再继续破境。”
这就是发展潜力不同了。
方锦年：“真仙还有境界之分？”
牛敬德：“当然。”
方锦年：“请前辈赐教。”
牛敬德摇头道：“没法赐教，因为我也不懂。我只知道妖仙是这片大陆上近乎无敌的存在，是迄今为止最强大的真仙。火灵仙门那么多仙，都不敢跟妖仙正面对垒，只能利用守山大阵自保。”
这么多人都打不过妖仙，这实力差距有点大呀……方锦年默默的吐槽。
随即，他说道：“人族要强大，可以多供应一些引元玉。我很好奇，仙门为何要限制引元玉的数量。”
方锦年一直好奇引元玉是怎么制作出来的。
曾经，玉京观堂主彭世高就提到过引元玉的问题，却始终不明白仙门为何不增加供应量。
跟妖族的作战，需要武修。
大魏这边只要加大引元玉的供应，情况肯定会好很多。
牛敬德说道：“你提到了一个关键点。其实，火灵仙门有能力增加引元玉，但他们不愿意。”
“这是为何？”方锦年问。
牛敬德：“你知道魔源之地，自然也就知道我们这片大陆被魔气感染。引元玉，其实就是将先天真元封入玉石之中。先天真元，其实倒也不难获取。很多元药中就蕴涵先天真元。火灵仙门内还有一条微弱的灵脉，可以炼化出足够的先天真元。
只不过，先天真元只是引元玉的一部分。
真正麻烦的是魔气。
我们这片大陆的人天生就被魔气侵染，人体潜能被压制。
因此，武修想要晋级为武尊，必须在晋级时压制魔气，否则，再多的先天真元也无法引导武修完成蜕变。”
方锦年：“所以，先天真元不是重点，如何压制魔气才是重点？”
“没错。如何压制魔气才是重点。”牛敬德说：“同样是极品元药，天生天长。有的可以帮助武修引元，有的却不可以，这是为何？
不懂的人会以为这是药性的差别，这个认知既对也不对。
事实上，这是因为有些极品元药，其药性能够克制魔气，所以，它可以直接完成引元，让武修晋级元阶；而有些极品元药，并不具备克制魔气的药性，所以，它无法帮助武修晋级成为武尊。”
方锦年：“火灵仙门的引元玉是怎么克制魔气的？”
牛敬德：“火灵仙门原本名叫火灵宗。这个宗门在大晋时代就拥有一件仙级至宝——纯阳火灵。”
方锦年：“纯阳火灵？”
牛敬德：“那是一种仙火，能够克制魔气。火灵仙门在制作引元玉的时候，不仅往玉石里封印了先天真元，还封印了一缕纯阳火灵。正因为如此，引元玉可以让武修完成蜕变。
纯阳火灵乃天地神物，也是火灵仙门的核心宝物。
火灵仙门就是以纯阳火灵为核心，构建了山门大阵来阻挡魔气。”
方锦年：“就跟戈壁这边类似？”
牛敬德点头道：“没错。戈壁这边是九天之火大阵，乃是九种至高无上的天火为核心，构建出了阻挡魔气的大阵。火灵仙门则以纯阳火灵为核心，构建了小型阵法，同样有阻挡魔气的效果，制造出一片不受魔气侵染的仙家福地。
除了构建阵法以外，纯阳火灵的妙用颇多。
它还是火灵仙门的修炼至宝，可以配合火灵仙门的核心功法《纳火功》。
另外，它还是炼药之火，可以炼制连圣药宗都炼不出来的高阶丹药。最关键的是，纯阳火灵还是成仙不可或缺之物。”
听到这些消息，方锦年很震惊。
他没想到仙火竟然有这么多的妙用。
随即，他又想到了伍家。
伍家想要的九阴火灵也是仙火，是不是也有同样的功效？
伍家谋求九阴火灵，难道就仅仅只是为了炼药？会不会还有别的连伍巧倩都不知道的计划？
牛敬德接着说道：“每次使用，都是对火灵的消耗，而火灵只能用灵脉去滋养。火灵仙门优先照顾自己，不愿意将太多的火灵力量浪费在引元玉上面，所以，他们一直严苛的控制着引元玉，不愿意加大产出。
除此之外，火灵仙门也不希望人间有太多的武尊。
武尊数量多了，势必就想晋级武宗。
而晋级武宗需要消耗玄物。
如果有大量的武尊为了晋级，私藏玄物、私藏宝物，这就不利于火灵仙门抽血天下、搜刮天下，所以，他们始终严控引元玉，让武尊的数量保持在自己满意的范围内。
前些年，因为妖族的压力，火灵仙门才被迫稍微增加了引元玉的供应。”
了解这些前因后果，方锦年越发觉得屠仙会的理念没错。
天下弊病的根源，还真就在仙人身上。
然后，方锦年又问了一个疑惑许久的问题。
他问道：“仙门为何要那么玄物？”
这个问题就连剑宗大人都不知晓。
方锦年一直不太理解，你都是仙人了，还要玄物干嘛？
仙人修的是灵，武宗修的才是玄。
火灵仙门有那么多武宗吗？
就算有，也用不了那么多玄物吧。
那么，仙门搜集玄物，究竟是为何？
牛敬德笑道：“你小子还真是会问。这个问题，倘若不是仙门出身，那就真不知道答案。”
“请前辈赐教，满足一下晚辈的好奇心。”方锦年将态度摆得很端正。
牛敬德：“你知不知道，玄物其实是仙灵能量外溢，结合天地能量而诞生？”
方锦年：“略有耳闻。”
牛敬德：“既然是仙灵能量外溢，自然蕴涵仙灵能量。因此，玄物的用途颇多。对于仙门来说，它是培育高阶药材的原材，也是炼制丹药的原料，还是维护灵脉的材料。紧急时刻，还可以直接拿来滋养纯阳火灵。
因为魔气的影响，我们这片大陆的灵脉枯竭、生机跌落，仙灵级别的天才宝物近乎消失。仙门要维持运转，仙人要维持修行，就只能消耗大量的玄物。”
原来如此！
方锦年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
然后，他又好奇的问道：“蓬莱仙门是怎么解决这些困境的？”
牛敬德：“他们不需要解决。魔气会被水气阻隔，远离大陆的地方就没有魔气，所以，那边不受魔气的影响。不过，蓬莱群岛面积太小，物产也有限，因此，孕育不了太多的武修。
据我所知，那边的情况跟戈壁差不多，物资匮乏，通过猎杀凶兽获取内丹来修行。
不过，蓬莱群岛那边有健康的灵脉，也有仙灵物，能够孕育仙人。当然，那边的灵脉也只是小型灵脉，不怎么够用，所以，蓬莱仙门每一代都只能孕育一位真仙。”
方锦年：“灵脉似乎很重要。”
牛敬德点头，说：“在魔源降临之前，葫芦洲曾是修行圣地，灵脉丰沛，灵气充足，乃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所在，曾孕育出许多强大的仙道宗门。但魔源降临，灵脉迅速枯萎，魔气蔓延，继而修行衰败。
曾经，葫芦洲有许多仙灵物，仙门人甚至直接用仙灵物来修炼。
因为魔气侵染，仙灵物都在不断枯萎，至今已经见不到仙灵物了。
灵脉枯萎，导致葫芦洲的人族罕有灵根。
没有灵根，修行艰难，无法成仙。
就算有灵根，成仙也艰难，因为成仙需要对应的仙灵物。
现如今，有据可查的仙灵物只有三件。
一件是蓬莱的天一水灵，放在蓬莱灵脉滋养；一件是纯阳火灵，在火灵仙门；还有一件是五蕴血灵，在妖仙殿。
当然，某些地方也有仙灵物，比如咱们要去青莲宗遗迹就肯定有仙灵物，但却难以寻觅，无法获取。”
方锦年消化着牛敬德提供的信息。
这些信息非常重要。
很多东西是连剑宗大人也不知晓的，只有仙门自己清楚。
也是凑巧遇上了牛敬德这个仙门叛徒，不然，这些信息查都没法查。
对于方锦年而言，这些见闻着实是增长了他的眼界。
以前他完全是稀里糊涂的。
比如九阴火灵，他通过【秘密】知道那是仙火，是仙灵物，却不知道其背后的价值，将事情想得很简单。
现在回头去琢磨，伍家还真的有问题。
九阴火灵是仙火，请问怎么滋养？
伍家谋求九阴火灵，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发现了外人不知道的灵脉呢？
如果不是遇到牛敬德，他还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