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老谢之死
“就是因为谢老头说的是真的,才吓人。
爸你想,老头在这一缠就是几天。好在咱们没住在大屋场,新房是单独盖在这个地方。
要是在大屋场,老头这么一缠,濠六村那些人不就都听到了,知道我的亲生爹其实是那个养蚝的?!
本来阮儆承都已经板上钉钉了,认定我就是他儿子。到时村里那些嘴巴一顿乱传,万一叫阮儆承手下的人听到点风声啥的,那还了得!
你说这老头,不是故意来坏我的大事是什么?!
姓邱那人也真不是个东西,小时候跑去沪上,扔下没要我,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倒是跳出来坏我好事了!
我当然巴不得谢老头早点消失了,要不然,就算我去了城里,他以后又三天两头跑过来瞎闹怎么办!”
说到这,佟稳安神色有些复杂,含义不明地看向父亲道:
“当然了爸,你放心,你害死谢老头的事,我不会跟外面那些人透露半句的!”
屋外,梁自强如同再次被柴房中飞出的一记闷锤给突然捶中。
老谢,死了?
被他们俩害死的?!
就见佟世柴叹了口气道:
“我是怕那老头一直这么犟下去,真会把你从我身边给抢走。再说了,我听出来你也讨厌他,一直说要让他消失得没影没踪!要不然,我怎么会趁他晚上躺在屋子旁边睡着了,特地去抓来毒蛇咬死他?!”
直到现在,梁自强才明白过来,老谢原来是在睡梦中被毒蛇咬死的!
老谢豪爽的模样掠过脑海,梁自强感到自己的双手在轻微抖动。
可怜的老谢,那么好的一个人,估计直到在睡梦中去世,都还没能搞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连是谁害的都不知道,就那么糊里糊涂地丢了一条命!
难怪了。以老谢的一身功夫,要是有人想明着害他,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原来是这么憋屈被人害掉的!
屋内,佟稳安连声打断父亲道:
“爸你可别这么说!我说的让他消失,可不是那意思!是您自己想岔了,凭着自己懂抓蛇,就去捉蛇过来咬死他,这事可不是我让你干的!”
这话听得梁自强一阵哑然。佟稳安借父亲的手害死了老谢,现在打算撇得干干净净了,事情全成了佟世柴一人的。
亏他前头还一口一句孝顺,口口声声说跑去港岛是想让佟世柴过上好日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孝敬佟世柴。
佟世柴也噎了一下:“不管咋说,后来处理谢老头的尸体,总是你跟我一起拿麻袋裹着,大半夜用石头沉到海底去的吧?这事真要捅出去,你最少不也是个共犯?!”
梁自强闻言,再次切齿。
佟稳安倒是笑了,劝慰道:
“爸瞧你说的,什么犯不犯的。难道我还会把你杀那谢老头的事儿到处说出去不成?当然了,你也肯定不会在阮儆承面前揭穿我,说我其实不是他儿子,是个冒牌的吧?在我眼里,你才是我爹,肯定干不了这事的,我相信你!”
说这话时,佟稳安脸上挂着笑,柴房中的画面颇有点父慈子孝的味道了。
听到梁自强耳中,却是感到了毫不掩饰的、浓浓的威胁味。
他甚至马上明白了过来。佟稳安之所以暗示、唆使佟世柴害死老谢,一方面固然是免得老谢破坏掉他的大好事。
另一方面,却是故意让父亲佟世柴手上落下一条人命。目的,自然就是为了像眼前这样,拿捏住佟世柴的把柄,要挟佟世柴,让后者不敢跑去阮儆承的面前揭穿他只是个“假儿子”的身份。
毕竟,这世上知道佟稳安并非阮儆承骨肉的,也没几个人。老谢已经没了,剩下只要佟世柴不乱说话故意捅破,基本就算是真相无人知晓了,佟稳安去阮家也算去得安稳了。
佟稳安这心思之复杂、诡计之多,梁自强再次见识了一番。
或许,由于佟世柴这二十多年把佟稳安养大,确实一直很疼他,所以两人之间父子情多少是有一点的。
但在父子情之余,佟稳安并没有因此而放下对父亲的防范。
话里面明显的要挟味,佟世柴显然也是听出来了,怔了怔道:
“你是把我的嘴堵住了,可就算我不去跟阮儆承说,就不会有别的人去说吗?你别忘了,谢老头是没了,可你那个姓邱的亲爹还在!他要是不死心,哪天会不会自己到处打听,一路找到濠六村来,然后跟村里头那些人到处说,说你是他的儿子?!
听到的人多了,还不是有一天可能传到城里阮儆承的耳朵里去?!”
“邱冬至他最好别来!”佟稳安脸色又冷了几分:
“他要是跑过来没事找事,坏我好事,我可不会认他是个什么亲爹!谢老头可以沉去海底,他也一样行,我怕他到时没得后悔药吃!”
这声音传过来,梁自强感到自己背后的汗毛都竖了一层。
老邱心心念念想要找的孩子,嘴里说出的却是这样一番话来。
“爸,你回想一下,我当初从戴庆孚手里敲到每一笔钱的时候,是不是马上就回来告诉你?有没有隐瞒过你半点?
我有没有拿着那么多的钱,马上就抛下你不管,自己去外面大手大脚?
就冲这点,你就该相信,我没忘了你这么多年的好。
当年没忘,现在也没忘。所以你压根不用担心我去了城里,就真是姓阮的儿子了,不会再管你了。
直说吧,从我去阮家的这个月起,每月我最少会寄回来五百块钱,给你销!说到做到,一分不会少,一天也不会迟寄!”
五百,即便在外边的梁自强听来,这也真是个不小的数字了。
这年头城里工人们每月的工资也都还停留在几十的水平,他每月给到佟世柴的,都能抵到上一个城里工人七八个月的收入了!
这话显然也大出佟世柴的意料,后者张大了嘴,神情有些松动:
“五百?你不是哄着我玩,每月真打算给我五百块钱来销?!”
“五百只是暂时。爸你等着吧,那个阮儆承可没有别的小孩,我迟早都是阮家的主人!要不了太久,整个阮家都会是我的,这一点,我还是会有办法做到的。
到那时,别说五百,就是五千、五万,我还不是说给就能给你?!”佟稳安肯定的神情中,夹杂着几分志在必得。
“只盼你人去了阮家后,别把今天说的话慢慢就给忘了!”佟世柴闻言,口风明显变了,“说到底,我还不是盼着你长出息、将来过得好?我拦着你,也是怕你去了城里要吃亏。要是你真有那个把握能糊弄得过去,还把姓阮的家产都搞到手,我也不是非得要拦你!”
父子俩争执到后来,竟然有了愉快达成一致的趋势。
下午就会有人从城里过来接人了。父子两个抬脚打算离开柴房,往正房去收拾衣裳、物品,做出发前的准备。
唯独那根被辜负的上吊绳,怔怔地悬挂在半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