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士很快在家属院门口停下。
陆汉生和杜娟直接下了车。
看着前方的家属院,杜娟感觉有些不适应,总感觉四周全是注视自己的目光。
她小心翼翼东张西望道。
“陆哥哥,我们真不要买一些水果营养品吗?”
陆汉生拉起她的手,头也不回道。
“不用,这次我来的目的,是接奶奶走!”
陆汉生很清楚,自己如果买一大堆水果营养品,肯定是便宜陆家那些小崽子!
陆汉生牵着杜娟的手,大步走进家属院。
这是时隔一个多月,第二次来家属院了。
不过四周的目光,依旧还是那么古怪。
或许关于他一个多月前回来的事,在这个院子里早传开了。
如今很多人看他的目光,神态很复杂,当然,更多的是那种看稀奇,吃瓜的表情。
不过大家依旧只是远远看着讨论,没人敢上前,上次那个帮他说话的李老三,也没见到。
杜娟对四周的目光看得有些躲闪,连忙握紧陆汉生的手。
对于这些目光,陆汉生早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只需要无视即可。
如果太在意别人的目光,人这辈子,会活得特别累。
可能大部分普通人,就是因为太在意身边人的目光,才会过得那么累!
上了二楼,依旧还是那么拥挤,整个楼道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堵得走路都困难。
一个月前,陆汉生对这种环境,还能勉强接受。
但是见识过粤省那奢靡的生活,又经历过肖家那干净宽敞的别墅,陆汉生如今对这种杂乱无序的环境,是从内心深处感觉到厌恶。
最关键是奶奶出行还需要轮椅。
他觉得自己很该死,应该早点来的。
男人就有种这样的心态,总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在亲人面前。
但是现实情况却是,男人对自己的现状,永远都不满意!
他之前的想法也是,挣到足够多的钱,再买别墅,给奶奶最好的生活。
但是显然,这是错误的想法。
踢掉一双挡路的烂皮鞋,陆汉生终于走到房门口。
还未走进去,便见到房门打开,一个两岁多的小孩,正撅着屁股在门口捉蚂蚁。
陆汉生对这小孩并不认识,但是猜也能猜得出,应该是自己那两个便宜大哥的崽了。
陆汉生朝屋里一看,好家伙,屋里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崽子,他正在拉屎!
对,就蹲在房子中间,光着屁股在拉粑粑,一个三十多岁的干瘦女人正拿着一个扫把,看着孩子在屋中间拉。
陆汉生后退一步,左右看了看,确定自己并没有走错屋,这才重新迈了进去。
陆汉生下意识开口问道。
“你是谁?”
对面那女人在愣了两秒过后,也反应过来,一手拿着扫把,一手叉着腰,声音如公鸭叫似,用那破嗓子骂道。
“这是我屋,你还问我谁,你是来做贼的,还是来抢劫的,房门都没看清,你瞎进什么门,今天是打雷了还是下雨了,我屋来了个灾星是咋了的,瞎子进屋还知道敲门,聋子进门还知道问路,你进门连吱一声都不会是咋了!……”
陆汉生只感觉耳边如一群鸭子在吵,这他妈的,是谁的老婆!
被吵到无法思考了!
杜娟都被这一幕吓到了,好几次想解释,还没开口,就被对方那巴拉巴拉的话给怼回去了!
陆汉生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两步,手一指喝道。
“给我闭嘴!”
女人声音顿时停止,不过显然陆汉生今天是惹错人了,这女人的战斗力被彻底激发出来了。
她把扫把往地上一扔,上前两步,把脸伸出,如同一只上战场的公鸡,声音再一次上高一个调,刚准备开口。
还未待她继续,便见到陆汉生直接跑到窗户边,很熟练从窗帘后面拿出一把菜刀,对着那女人就喝道。
“臭婊子,你踏马再说一个字,信不信我剁了你!”
看到明晃晃的菜刀。
女人吓得肝胆俱裂,抱起还在地上拉粑粑的小兔崽子,转身便跑门口跑。
这一招,陆汉生当年都玩烂了,对付这种泼妇,和她对骂,十个男人都得甘拜下风。
但是你要是玩真的,十个里面有九个吓得拔腿就跑。
至于剩下那个不跑的,那是真憨憨,那种蠢妇,她真敢伸脖子给你砍,农村很多矛盾血案,都是那种蠢妇造成的。
干瘦女人跑到门外,顿时便干嚎起来,四周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迅速开始聚集。
杜娟倒没被吓住,她是见过陆汉生拿刀砍人的辉煌战绩的,这点都是小儿科了。
不过,眼见女人干嚎,她顿时皱着眉头,面露担忧之心。
好在这时,里面房间里,传来一声虚弱的喊声。
“大宝,大宝!”
突然听到奶奶的喊声,陆汉生暗叫一声该死,自己差一点被这个蠢妇给气得,忘记正经事了。
连忙把菜刀放回原位,连忙掀开帘子,跑进里屋。
杜娟也连忙跟着跑了进去。
一进里屋,陆汉生刚刚心起的那点愧疚,彻底被怒火点燃。
整个小隔间里,一股难以形容的尿骚臭味,几乎扑面而来,都有些辣眼睛那种。
奶奶身形佝偻着躺在床上,床上黑乎乎湿溻溻的,看上去如同泡在粪坑,轮椅随意扔在床角。
床底下,一个陶瓷便盆随意仍在下面,看上去都快溢出来,几只绿毛苍蝇正在嗡嗡乱飞。
“妈的比!草泥祖宗十八代!”
陆汉生是真的火了,这是重生以来,第一次生出邪火,想全部干死陆家那些狗东西!
奶奶虚弱的声音传来。
“大宝…!”
陆汉生连忙上前,弯腰握住老人的手。
短短一个多月时间,老人明显比上次见到时,又瘦了许多。
陆汉生红着双眼,低声呼喊道。
“奶奶,我在这!”
奶奶睁开双眼,看到陆汉生那发红的双眼,伸出手,想去抚摸陆汉生的脸。
陆汉生连忙低头给奶奶摸。
奶奶摸到孙子的脸,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笑容,尽管皱纹让老人脸上布满沟壑,但是笑起来,还是那么慈祥。
老人太虚弱了,虚弱睁开眼,都显得有些吃力,但是显然,她还知道,是她大孙子来了。
此时屋外,四周的邻居已经开始围过来看热闹了。
见有了观众,干瘦女人干嚎的声音再一次大了几分。
众人挤在走廊四周,叽叽喳喳讨论着,其中一个大婶见干瘦女人嚎得实在太大声了,没好气喊了一声。
“我说秀花,我看你还是别嚎了,我劝你还是赶快去厂里把你家口子找来,不然等下你大伯哥发起火来,怕是没人给你娘俩收尸!”
干瘦女人还没听懂妇女说的意思,正准备破口大骂反驳,便听到另外一个大婶也笑着开口道。
“秀花你嫁过来的时候,你大伯哥好像已经进去了,你不会没认出来吧?”
干瘦女人这下有些回过神了,也终于想起,刚刚那个拿刀的人是谁了。
刚刚那两个大婶的话,像是打开了话篓子,众人顿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了。
其中更是有一个好事者,更是吼了一嗓子道。
“张秀花,你怕是不知道你大伯哥的威风,当年你大伯哥,砍人如砍菜,菜市场的王麻子你们还记得不,在菜市场那是一霸,谁见到不绕着走,后来突然不见了,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齐齐看向那人,等待后续,连干瘦女人也侧耳听起来,只是越听,心里越慌。
那好事者,见众人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顿时得意起来,如同说评书似的喝道。
“那年秋天,王麻子被人砍成十八段,扔在城郊的水泥厂,要不是有工人发现,差一点搅拌做成水泥了!”
“撕!”
众人齐齐发出惊呼!
张秀花更是死死抓紧自己儿子的双手。
那人见自然这表情,更是得意,继续开口道。
“你们是不知道,王麻子那叫一个惨呀,手呀,脚呀,耳朵,心肝肺,整整十八段呐!”
这人说得来劲,巴拉巴拉说过没完,硬是没说到重点,一听众终于发现锚点了,连忙打断他的话,询问道。
“喂,老狗子,你那么清楚,是你亲眼见过陆汉那小子杀人,还是咋了?”
那人被打断很不高兴,哼了一声喝道。
“你们就没一点见识吗?要是我亲眼见到他杀人,早喊公安抓他去打靶了!我也是听说的,听说王麻子死前得罪过陆家那小子!”
“切!”
众人顿时兴趣大减,好几人更是直接开口驳斥老狗子胡说八道,走廊中充满欢快的气氛。
张秀花这蠢妇,身材干煸,这么多年纯粹靠着公鸭嗓嚎出名气,对真正的狠人,自然也害怕。
她嫁到陆家七年了,正好错过陆汉生入狱的时间。
但是陆汉生的恶名,她最少听过八百次了,从家里人说,到院子里人说,甚至在厂子里,都时不时有人说起。
也就是这些年,才慢慢淡化。
尽管她是第一次见到陆汉生,但是她心里,早已经对陆汉生有了杀人狂的印象了,加上刚刚那明晃晃的菜刀,现在想起来,都有些恐惧。
这一刻,她终于害怕了。
连忙抱起儿子,大步挤出人群,朝机械厂跑去。
至于那个撅着屁股玩蚂蚁的小屁孩,她则是看都没看,那是陆家老三的崽,要是被那杀人犯砍死,那更好了!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她怀里的小兔崽子一脸苦瓜脸,加紧屁股喊道。
“妈,我又要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