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震霆起身跟着旅长一起走下主席台,走开十几步站定。
旅长沉吟一会,抬头开口道:“你刚才讲的确实很能鼓舞人心,也能提振士气。
这一点我赞成。
可是咱们的纪律也不是开玩笑的,前一段时间总部下令,禁止把抓获的鬼子点天灯、扒皮抽筋、腰斩、五马分尸。
你这样说了一大堆,战士们会怎么想,会怎么做,你有想过没有?”
张震霆问道:“可是旅长,凭什小小鬼子就可以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咱们就不能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们做的恶,任意拿出来一条,咱们的士兵如果犯了,咱们又会如何去处理,他们又会面对什么惩罚。
同志们对小鬼子都恨之入骨,如果小鬼子把我们给俘虏了,会优待我们么?
我们又凭什么代表那些被杀害的乡亲们要以德报怨,给他们好吃好喝的供着。”
这个狗日的以前没发现,倒是挺牙尖嘴利的很,旅长看着张震霆想了一会!
“战士们思想觉悟不高,很多和小鬼子有血海深仇,作出一点过激的行为可以理解。
可是身为将领却不能主动鼓励和纵容这种行为,是要担责任的。
这是原则问题,你知道不知道。
你被狗咬了一口,你难道会回去咬狗一口么?”
如果我不知道,是不是就可以不知者无罪了。
张震霆看向旅长笑着道:“报告旅长,对于敢呲牙、敢咬人的狗东西,必须坚决杀掉吃肉!”
“他娘的,老子刚才给你说的你在心里有数没有?”
“放心吧旅长,我心中有数。不知道的我不管,谁要让我知道他虐待小鬼子,我就处理他狗日的,关他的禁闭,让他认真反省和检讨自己的错误!”
“注意尺度,屁股要擦干净!”
“是。”
两人正说着话,两个传令兵跑过来。离得有两三步站定,敬了个军礼。
“团长,襄阳急电。”
张震霆伸手接过电文,顺手先交给旅长。
旅长扶了一下鼻梁上眼镜,低头看了看,递还给张震霆。
张震霆拿起电文,原来是果府民政部派人让自己的部队把鄂省三县移交给他们的军情。
一营副营长没有命令不敢拿主意,就把情况发过来,让团部定夺。
陈旅长看张震霆看完,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有旅长在,哪里有我拿主意的份,我都听旅长指示,按旅长的命令行事。”
“你这个滑头,是把皮球踢给我啊。不过我们有上级的指示,只要是发展的根据地,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弃,要敢于斗争表明我们的立场。
要不然队伍还怎么发展,这么多人还怎么养!”
“旅长,你说的太对了,鬼子来了他们抛下满城百姓不顾,望风逃窜,现在凭什么过来大言不惭,对我们指手画脚。
要我看,直接让人打走算了。”
“这件事你先稳住,我跟总部汇报一下,再做决定。”
“旅长,要不我先往鄂北增兵预防不测,他们打鬼子畏手畏脚,搞内战对自己人下手可积极的很,不得不防啊!”
“不要瞎搞,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就不信他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先虚与委蛇,咱们只要不撤军,这三个县那就还是咱们说了算,等总部的命令来了,我们再做决定也不迟。”
“好吧,我都听你的旅长,反正我的原则就是,无论如何不能吃亏,想白白把这三个县要回去,想都不要想!”
。。。。。。
街道上,人来人往。
几十个穿着军装的士兵,驱赶着马匹拉着步兵炮和炮弹箱从街道上经过,慢慢向着远方走去。
头戴白色头盔手臂上带着纠察袖标的巡逻士兵,每隔30分钟就要走过一队。
临街酒家二楼的桌子前坐了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身后站了几个身姿笔挺面目严肃的青年。
男人一身棉布长衫,文明帽放在桌子上,理着寸头鼻梁上架着一幅圆边眼镜,面皮微黑,脸上布满了青春痘遗留的凹坑。
虽然雅间的椅子有靠背,却依然坐姿笔挺。
92步兵炮2门,确实是自己家大阪兵工厂的产品,绝对不会认错。
男子看了良久回过头,面色从容拿起酒壶自斟自饮一杯:‘好酒,小二,再来一壶!’
“得勒!”
不一会小儿去而复返,拿着酒壶往桌子上一放,心里有点奇怪,明明有四个人,可只有这一个人坐着。
面前也就放了一副碗筷,这几个人不都是跟着一起来的么?
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不也应该招呼手下一起坐下吃点喝点么?
虽然心里有点奇怪,不过还是笑着说道:“客官,你的酒。”
男人笑了笑,伸手往小二手里塞了一个大洋。低声笑着说:“小哥,我赏你的,可别让你们掌柜的看到收了去。”
“谢了爷!掌柜的这时候一般都在前台呢。您的京城话说的可真好,在我们这个小地方,很少有京城来的,您也是来做生意的吧?”
男人面色和煦,笑而不语。
小儿赶紧弯腰道谢,脸上都乐开了花,他在这家店当小厮,只管吃管住没有工钱,逢年过节可能有个几毛的红包。
今天居然得了一个大洋,已经俨然算是一笔不能想象的巨款了,情不自禁的又拿出来看了看。
男人眼角闪过一丝轻蔑:“小哥,我跟你打听一个事,咱邓县县城里经常有人拉着武器军火离开么?”
“这位爷,你这么问肯定是第一次来的吧,以前邓县倒没有什么外地人来。
不过自从八路的张团长带兵过来后,这里就大变样了。
听说在西北边建成了一家兵工厂,几万人在那边做工,这些天很多部队都来买武器弹药打鬼子呢。
反正你看街上当兵的人越来越多了,穿啥衣服的人都有,还是卖军火赚钱,自从人家张团长来了以后,连我们的日子都好过多了。
没人敢没完没了的上门要保护费了,连以前经常上门白吃白喝的那些人也一个也不敢来了?”
男人有了点兴趣,抬头问道:‘奥,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抓到一个毙一个,谁还敢啊!连种地的都不用交税了,乡下的地都跟着涨价了。
听说逃难过来的只要肯干活,每天就有免费的饭吃,还有工钱可拿,外地逃难过来的也越来越多了。”
“如今这个时代这种人可真是太少了,太过格格不入可走不长远。”
“客官呢?”
小二有点听不懂,可又不太舍得离开,要是待会伺候好了,说不定还能再得个一元几角的赏钱也说不定呢。
这种出手大方的客人,可是可遇而不可求呢。
“无妨,只是有感而发而已,以前的那些军阀抢地盘画地为王,恨不得刮地三尺找油水。
像这种自己贴钱发展地方的人,还真是凤毛麟角少见的很呢!”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阴翳,彼之英雄我之仇鹫,这种人可以肯定百分百是帝国必须要消灭的敌人,不过如果能争取过来,也算一个难得的人才。
就是帮着自己做生意,一定也是一个好帮手。但岩崎次郎对他倒是有了点兴趣。
岩崎次郎又从口袋里掏出五个大洋,放到桌子上一抹,一字摊开。
“小哥,我这里还有一个跑腿的活,只要你可以帮我把信送到,这些钱就是你的了。你可愿意么?”
“我愿意,我愿意!”
小二眼睛一亮说着就要去桌子上抓钱。
“你先等我说完!”岩崎次郎一把摁住他抓向钱的右手。
这个男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健壮,可那只手却像一把铁钳抓的小二痛不堪言,一点也挣脱不开,疼的眼看眼泪就下来了。
岩崎次郎松开手,小二一下坐到地上,左手立马去揉右手,刚才手腕都快被捏断了,还是没有舍得放下抓到手里的钱。
岩崎次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到桌子上:“你帮我把这封信给带到张团长的司令本部,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但是要是你故意把我信给扔掉或者送不出去,我就砍下你一只手来做为惩罚。
反正你就住在这里有名也有姓,很容易找到你的是不是?”
小二脸色一苦:“客官,哪里都是拿枪的,全都是连杀小鬼子都不带眨眼的人,我可不敢去。
你的钱我不要了,你还是换一个人去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抓着钱的手却一点也没有放松。
岩崎次郎用吃人的目光瞪了店小二一眼,掀开衣角,露出一把黑色的手枪把。
“小哥,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么,你是在耍我么!
这样吧,我派我的人跟你一起去,你只要看准时机,把信扔到司令部门口被人看到就行了。
回来以后我可以再给你5块怎么样?”
听说可以不进军营衙门,而且还有钱拿,这些钱加起来都够在乡下买一亩中田了。
小二咬咬牙拿起桌子上的信封:“行,客官信我送了,不过你说话可一定要算话,答应我的钱。。。。”
“放心,我可是生意人,视信誉如生命,绝对说到做到。”岩崎次郎点点头,看了一个手下一眼。
这个人点点头跟着小二一起头也不回的走了。
和这些见钱眼开的下贱货色说话,还真的是无趣啊。
岩崎次郎拿起酒壶又喝了一杯,将酒杯放到桌子上,抬头看了眼跟着过来的几个士兵。
“这桌酒菜就给你们吃了,不够可以再叫,我已经付过钱了。”
说完岩崎次郎起身带着自己的侍卫离开,走到街角另外一家酒楼门口。
回头看了一眼,刚好可以看见刚才二楼的那个位置,扭过头径直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