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急于知道贾琮的情况,林黛玉与惜春等商议了一阵子,却突然想起牛继宗己任五城兵马司左翼总兵,西便门内外一带正是他职守范围,于是林黛玉与惜春急忙去了镇国公府……
傍晚时分,林黛玉又去了林府。史湘云之事她举棋不定,当然要询问询问她的老父。
只是林如海却是一个正宗的士大夫,又是五世烈侯之家,对纳妾之事看得却是很轻。同时一个侯爷的侄女居然要居于自己的女儿之下,这倒让他有些钦佩自己的眼光了。
同时年过半百,他对于朝堂之事早己看清,知道一个人在朝堂很难立足,又清楚忠靖侯此举在于与贾琮捆绑,荣辱与共。这对贾琮的前途绝对是好事。
因此,他不仅没有反对此事,反而还劝她大度些,毕竟是敕命夫人了,莫要传出善嫉的名声。
而林黛玉还没想到敕命夫人还有这样一层无形的约束。
不过令她欣慰的是第二天迎春就亲自过来了,回了她消息,牛继宗派人去了趟宛平,贾琮安然无事。
……
如此过了三天,时间到十二月初二,兰台寺巡查御史康宰予从京师北边的垦利县来到了宛平县。
这人却是林如海以前的同僚兼好友,作为士林中人也知道贾琮的名声,因此对贾琮相当客气。
不过在府衙客套了一番之后,还是公务为先,先让贾琮汇报了一下救灾的成果与困难,然后便让贾琮带他去看救灾的实计情说。
而此时宛平城外的粥棚己经撤了,灾民己经全部搬到了宛平县城西南的夹竹沟,即使是妇女也是如此,毕竟她们的丈夫或儿子都去了那里,壮妇也能和泥、翻土什么的,或搭个下手。
更何况夹竹沟己经挖出了煤,可以解决取暖问题,这在越来越冷的冬天十分必要。
实际上此时没有活计的妇女们,己经自然而然的互助起来,彼此互相帮助着,挖着半地下的屋子。也就是在地下挖大约半米的坑,围绕上树枝、秸杆,干芦苇之类的。毕竟此时在她们丈夫或亲属的省吃俭用下,她们己能吃个大半饱,有了些力气。
也因此康宰予到时,场地里从煤井里运煤的,砌窑的、垒墙的、拉大锯的,盖地屋子的,忙忙碌碌,完全是一副战天斗地的热火朝天的场面……
……
从宛平县离开后,康宰予就去了苍远县,而由于赖尚荣的一番骚操作,再加上苍远县与宛平县相邻,灾民间的口口相传,苍远县居然没有一个灾民。康宰予居然巡查了个寂寞。
不过康宰予己作巡查御史多年,这里面的勾当怎能瞒得过他,又从龚自华那里知道,因大兴县出事,隆庆帝极为震怒。因此为迎合上意,康宰予当晚就写了弹骇赖尚荣惰政的奏折。苍远县距离京师也比较近,灾民事情又是最近的急事,第二天响午,康宰予的奏折就呈现在了隆庆帝的案头,隆庆帝看完,立刻大笔一挥,把赖尚荣免了职,然后令兰台寺查办。
……
十二月四时午时,赖大像往常一样,处理完荣国府进进出出的日常事务,从值房回到了荣国府西侧的赖家小府。
此时他的心情尚是愉快的,穷庙富方丈,荣国府虽然败落了,但在大总管这个位置上,找补还是很多的,贾琏借他的一千两银子他早已找补上了。而且又近年关,荣国府再穷也会置办些东西,而只要银钱从他手里过,他手上总是能沾上一些。
这其实也是他不愿给自己赎身的缘故,没有围着米缸却硬要去吃糠的道理。
像往常一样,回到府里之后,赖大往太师椅上一坐,丫鬟立刻给他倒了盏茶,而就在他用茶盖悠然的抹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之时,一道急促的声音传了过来:“老爷,老爷,老爷在吗……”
“什么事?进来吧。”听出是赖尚荣管家赵二的声音,赖大把茶盏往茶几上一放,同时喝道。
下一刻门“吱”的一声开了,赵二匆匆走了进来,到了堂中不等赖大问话,便一边草草一拱手,一边匆匆说道:“老爷不好了,少爷被革职了,抓进兰台寺监去了。”
兰台寺监,兰台寺专门关押朝廷官员。
而赖大是将赖家所有的飞黄腾达的希望寄托在赖尚荣身上的,这事儿事发前又没有一丁点儿征兆。
“啊!”
闻言赖大一下子僵在了太师椅上。须臾才狠狠的眨了眨老眼,匆匆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回老爷的话,少爷是被御史弹劾了,说他惰政,抗灾不力。”
“他怎么不利了,不是都撵跑了吗!”赖大脱口而出。
作为他的心头肉,灾民的事情出现之后,赖大自然是要问一下赖尚荣的情况的,因而派人去了,而赖尚荣的回复则是流民都让他暗暗撵跑了,撵贾琮那里去了。
而听到这个回信后,一来赖大并不是政场中人;二来又知道灾民的目的本来就是来京师讨口吃的,因此对于赖尚荣的这个做法,他并没有感到有什么问题,甚至放了心,并且感觉赖尚荣很机智。
但是现在说到这里,他才猛然警觉,赖尚荣是弄巧成拙了。
而后赖大你背负着双手,在中堂里来来回回的窜了起来。
他在想解救赖尚荣的法子……他首先想到的是荣国府,具体来说是贾赦、贾政。但是突然间他发现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这不仅仅是贾政去淮南赴任去了,贾赦越来越昏聩了,更是因为他发现因为原太子忠仁王被废,四王八公十二候一系的凋落,荣国府以前的人脉已经不存在了。
当然他还有暗中新投靠的靠山忠礼王。这是在《红楼梦》原著中,荣国府败落后,赖家能够继续飞黄腾达的根本。
但现在他投靠的只是忠礼王的一个管事,根本靠不上忠礼王的内核。作为人精,赖大深知,在这种情况下,因为地位的不对等,他可以为他们锦上添花,但要他们为他雪中送炭却难。
但不论如何为了自己的儿子,为了赖家的希望,什么事赖大都愿意一试。
不论怎样,先把赖尚荣捞出来再讲。
又转了几个圈子,赖大拿了五百两银票,快步往贾赦的院子而去。
……
而以赖大在荣国府的地位,赖尚荣被兰台寺革职查办的事情立刻在荣国府里传开了。对此上下反应不一,从赖家手里得到好处的,不免惋惜,不对付的则幸灾乐祸,寻常关系的则淡然处之。
而探春听到这件事后,却是觉得心头大畅。毋庸置疑,作为姐妹,赖尚荣对惜春的觊觎之心,也是让探春感到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的。
也因此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探春立刻派了侍书去了报社。
……
申时初客左右,报社后宅里,林黛玉、惜春、薛宝琴、尤氏、李纨正围坐在一起,说着闲话,谈论着明儿去宛平带什么东西,当天是否能赶回来之类的事情。
上午她们接到了迎春的传话,京师已经开禁了。
“听说城外冷些,咱们这么多人去了,要是回不来,也不知晴雯那里有没有那么多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