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薄一鸣拄着手杖,堂而皇之地坐在两个爸爸中间。
他在吃到蜗牛后,小大人似的发表一些“品鉴”看法:“我觉得没有特别好吃。”
温辞书问:“等节目结束,我们去法国吃?”
隔着九岁的小儿子,薄听渊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好啊让奶奶找餐厅。”薄一鸣乐滋滋地思考,转念,他想起别的要紧事。
“小爸爸,我想……”他悄悄看一眼右手边的大爸爸,压低嗓音,“我想过一天邀请星星弟弟去农场玩。”
温辞书记得自从第一期节目结束后,他就嚷嚷着请小朋友来家里玩。
他自然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爽快地答应:“嗯。”
薄一鸣却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很显然,还有别的要求。
温辞书主动问:“怎么了?”
薄一鸣捏住小爸爸衣摆拽了拽,“小爸爸”
温辞书看一眼儿子右侧的薄听渊,鼓励:“没事的,说给爸爸听听。”
薄一鸣瓮声瓮气:“我想和星星弟弟单独去农场玩,就我们两个人……”
温辞书没等他说完,便道:“可是好像不安全哦。”
薄一鸣低头,两根手指捏住小爸爸衣摆乱绞。
他伸开手臂抱住小爸爸的胳膊轻轻地晃,仰头用口型唤着,“mommy”
另一边,薄听渊问:“还没跟星星父母提过?”
严肃嗓音搭配犀利话语,让薄一鸣缩了缩脖子,埋脸在小爸爸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诶呀。”
他的小脑袋上被敲了一记,抬手捂住。
温辞书赶忙摸摸儿子的后脑勺,以眼神示意薄听渊:轻点敲啊!
薄听渊揽着儿子的肩膀,让他先坐正。
“一鸣,你跟星星去农场玩,我没有意见。不过你们还没有成年,单独过夜的方案不可行。你们如果希望两边家长都答应,就要好好商量,拿出让我们答应的安全方案。”
温辞书连忙点头:“没错,小爸爸也同意。”
薄一鸣听见有戏,也没有抗议,只问道:“大爸爸,那我再跟星星商量一下哦。可是……如果你和小爸爸同意,可以帮我们去跟星星爸爸妈妈说吗?”
越说越没有底气,嗓音低下去。
他感觉大爸爸刚才已经完全猜到自己的心思。
温辞书道:“一鸣,如果方案是安全的,我们不用说,星星父母也会答应。是不是?”
“对哦。”薄一鸣反应过来,“那我知道啦。”
他歪头往小爸爸怀里靠,结果被大爸爸揽住肩往右侧带。
哼哼
他不管,他就要靠过去
薄听渊自然不会强行掰住儿子,只看他得意的小模样,似乎要显出原形来摇头摆尾一番。
温辞书抚着儿子的头发,垂眸静思:
如果小猴子和星星能够在少年时代建立牢固深厚的感情,就算长大后要追求同一个人,也不至于要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吧?
不过,按照两个孩子如此不同的性格,怎么会喜欢同一个人呢?
他实在是很难想象对方的情况。
车子刚刚停在薄家大宅的停车区,薄一鸣就低声咕哝要给星星打电话商量“新方案”。
他随着大爸爸从右侧下车。
温辞书从左边下来后,就见薄听渊绕过来要抱自己。
反正是回家里,他难得稍稍伸手圈住他的宽肩,轻轻往上跳了一下。
薄听渊顺势接稳,还往怀里用力揽了揽。
车旁,两人望着彼此,相视而笑。
见此状的薄一鸣脑海里蹿过八百个念头:
大爸爸在他小时候说过“不会有弟弟妹妹”,现在还作数吗?
小爸爸身体不好的话,应该不会吧?
当然就算真的有弟妹,他也不会介意,毕竟新生儿幼崽还不如一个枕头大,跟他抢床睡,他也能一脚踹飞。
可是小幼崽一定会缠着小爸爸的,就像是节目里最小的小柒弟弟一样,到时候每时每刻往小爸爸怀里钻,小爸爸这么温柔肯定舍不得丢开,那自己怎么办?
薄一鸣想象到小爸爸被另一个长得像自己的小幼崽抱着,大脑瞬间爆炸,收回一开始的“不介意”。
“嗷!”
他举起手杖,大声抗议。
“就算是跟我长得一模一样也不可以!”
“啊?”温辞书惊讶地看他。
薄听渊问道:“一鸣,你在说什么?”
薄一鸣偃旗息鼓,小步小步地挪到两个爸爸身边去,“就是……就是……可不可以不要弟弟妹妹?”
温辞书:“?”
这孩子在想什么呢?
一定是两个爸爸总搂搂抱抱的,导致孩子想歪了。
他赶忙拍了下薄听渊的胳膊要下来,但薄听渊并未松手,反而收紧胳膊。
薄听渊皱起浓眉:“一鸣,我跟你说过,不会有弟弟妹妹。”
温辞书的视线回到他眉宇间,见他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威严,像是很反感这个话题。
薄一鸣松口气:“哦。”
温辞书揉揉他的头发:“两个爸爸都最爱一鸣,一鸣不担心好不好?”
他捏住小猴子的脸颊扯扯,“笑一下哦,不然就该爸爸担心了。”
“嘻”薄一鸣用力点点头。
他转身先往里迈,蹦蹦跶跶地挥动手里的手杖。
温辞书见薄听渊的情绪似乎有些低压,指了指活蹦乱跳的少年背影,轻声说:“你看一鸣,是不是跟孙悟空得了金箍棒似的?”
刚说完,后背的宽大手掌按了按,他紧贴着薄听渊的胸膛靠上去。
他的双臂绕上他的肩膀脖颈,掌心揉揉他后颈处,温声细语地问,“你怎么了?”
薄听渊拥住他,在他鬓角深吸气:“没事。”
他往大宅里走去。
温辞书瞎捉摸:从某种程度上说,他负责生,薄听渊负责养。
原书的工具人夫夫实锤了。
他忍不住一笑,笑这人生如戏,荒诞不经。
此时,他突然意识到薄听渊定住脚步。“嗯?”
薄听渊再次拔腿往里走,温辞书也慢慢扭头,黑眸的瞳孔瞬时瞪大:“爸、妈——爸——”
客厅的回字形古董沙发里,分别坐着温辞书父母两人、薄听渊父亲李赟。
搞笑的是,温辞书父母一左一右地揽着薄一鸣,不允许小孙子跑出去“报信”。
这下,温辞书羞赧地推薄听渊让他赶紧放自己落地。
他想起颈侧的红痕,赶忙胡乱拨弄两侧长发,稍微遮一遮。
薄听渊倒是不紧不慢地抱着他坐到沙发上去,面向许久未见的二老:“爸妈好久不见。”
温辞书端正地坐好,扯了扯衣摆,仿佛学生时期悄悄溜出去玩被逮住,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机场接你们。”
他爸爸温铭辉认认真真地看一眼小儿子的脸色情况,判断他这阵子应该是身体健康,才严厉道:“辞书,你出门上电视录节目,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这说得过去?”
说完,他看向薄听渊:“听渊,这件事你也有责任的。”
温辞书解释道:“爸爸,你不能搞得听渊是我监护人一样。他没有责任,我是身体好才出门跟一鸣录制节目,而且最近都是在家里录,一点不累。”
朱倩雅适时道:“是啊,录着录着就不舒服了。”
温辞书:“……”
一个头三个大,只能对着中间的小儿子干瞪眼。
薄一鸣举双手投降:“两个爷爷和一个奶奶,还有两个爸爸,我是小朋友,可不可以不参与这么重大的话题?”
他哭丧起小脸,崩溃,“我想去洗手间啊我都九岁了,不可以尿裤子的!”
温铭辉和朱倩雅哪里舍得小孙子难受,赶忙松开:“快去快去。”
温辞书见儿子蹿出去,小声道:“那个,我也……”
“你坐好。”
温铭辉瞪他一眼。
温辞书坐好,搭在沙发上的手被薄听渊拉过去紧紧握住。
温铭辉和朱倩雅其实也是担心大过于一切。
两人昨天才知道节目的存在就立刻赶来。
老夫妻俩昨晚上一直在研究节目,感觉自己儿子好像身体转好,性情也回到从前。
自从他结婚后怀上孩子,老两口就发觉他情绪不对,总是爱一个人独处,阴阴沉沉不爱讲话,身体又差得离不开医生。
这些年要不是薄听渊真的在精心照料,他们肯定是要接回去养着的。
总体上说,老两口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气小儿子不跟他们说实话。
温辞书老老实实地道歉:“爸妈,没有在电话里说这件事,是我的不对。我知道错了。”
一直没说话的李赟适时地给亲家递台阶:“我看辞书这阵子身体好,参加的节目也轻松。听渊也是一直顾着的,我想他们俩总有商量。”
薄听渊也道:“爸妈,节目还剩下最后一期,结束后我会陪着辞书多修养。”
温铭辉点点头,这就算揭过去。
时间已经不早,老两口又是从南方坐飞机赶来,薄听渊让徐叔去安排客房休息,同时留李赟也住家里。
“一鸣呢?今晚一鸣住我们房里吧,好久没说话了。”温铭辉道,“李赟,你说呢?”
“我没意见。”李赟笑了笑。
温铭辉与李赟算是年少相识,只是一南一北,往来不多。
十年前结成亲家后,走动才算密切。
起身时,温辞书生怕薄听渊要抱自己,眼眸瞪了瞪,示意他别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