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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金鱼,焰火屁股挨了一巴掌【8.16……

53/金鱼,焰火

黎雾也不知,怎么就哭成了这样。

赖了好半天不想走。

白天下过雨,坐在台阶上这么久,不仅肚子痛,腿都蜷缩麻了。

薄屿不由分说背起了她。

月光如潮水。

那个鼻青脸肿的小孩儿,提着薄屿的那两大包小包东西,灰头土脸跟在他们身后。

许久许久,黎雾的视野所及,只有男人扭头过来侧脸的好看轮廓。

他轻声安抚着她,外加几句找不到她的抱怨。

听到他的声音,这么熟悉的声音,就算是下起了冰冰凉的小雨,她浑身都好受了许多。

他的脊背宽阔又坚实,臂弯有力。

让她安心。

除了今天丢手机,还有电梯的事,以及与何敏柔发生的对话,甚至小时候的冬天与爸出去摆摊的事儿。

她都语无伦次告诉了他。

说的乱糟糟的,抽抽噎噎,薄屿却始终没有打断,一直在耐心地听。

末了,他又问:“然后呢。”

她突然不说话了。

旋即袭入脑海的,又有一件事情。

是她小学快毕业那年发生的。

初中之前,父母带着她住港城老区海边的棚户区,铁皮房一居室,房子里就一张双人床。

随着她日渐长大,爸妈把床留给她,和二手学习桌一齐用个蚊帐作为隔断隔开,他们打地铺。

爸妈很爱她。

一直都是。她知道。

邻居住着妈妈同村的某位远亲。

某天,黎雾背着书包放学,没带钥匙,坐在家门口台阶上,背第二天语文课要考察的宋词课文。

那位“表姨”突然指着她,和别的邻居半开起了玩笑:“——小雾自己都不知道!她可不是她爸妈亲生的,她是抱养来的!”

黎雾怔怔抬起了头,忽闪眼睛。

像是没听懂一样。

表姨见她有了这么天真的反应,调笑的语调更尖锐了,像是能高高窜入傍晚绵绵无际的火红云端里去:“你啊,可是丢在我们村医院门口的,你妈不孕不育,你爸弱精!晓得不?捡你回来那天我也在,哦哟哟,我们都感叹,多水灵的女娃娃!

“你长这么大了,难道没发现,你和你爸妈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黎雾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

平常总听到妈和爸说悄悄话,就算是一块儿来港城打工,也别搭理这个表姨,她嘴巴太坏,家喻户晓,当年妈嫁给爸,就没遭过几句好话。

妈临时丢下了厂区门口小吃车的生意,回来给黎雾送钥匙。

表姨作出了一个在当年仅有十一二岁的黎雾理解中,就非常“幸灾乐祸”的表情,扭头笑容灿烂地和妈寒暄了起来。

说什么真羡慕妈嫁了个老实憨厚的男人,还有了个乖巧懂事又聪明的女儿,虽然日子清苦,但总比她家那个天天去小洋楼泡女人的死老公好。

妈开了门,把瘦小的黎雾塞了进去:“乖,小雾,做作业去啊!嫌邻居外头说话吵就上咱摊子上来,那儿没这么咋呼!”

黎雾时常也会羡慕同学们花花绿绿的塑料书皮,那样的话每学期的书用下来,都会像新的一样。

不过她从没开过口,她很聪明,学会了用透明胶给书皮的四个角缠上胶带,每学期下来,她的书角最起码也像是崭新的。

她抱着干干净净的课本:“妈。”

“咋啦。”

黎雾指了指灶台边高高堆起来的一盆海蚬子,还沾着青泥巴:“我等等把那个给你带去。”

“来咱摊上?”

“嗯。”

妈摸一摸她的脑袋,“不说妈都忘了,好像留着每次都让你帮忙洗一样,那么重你咋拿啊?还是别来了……妈关好门,你在屋子里做作业。”

“我想给妈帮忙。”黎雾把作业本从书包拿了出来。

不用的课本、做完的作业放下,再把要用的书本装回,轻飘飘背在肩膀上,她表情坚定,不容怀疑:“我跟你一起去。”

表姨的嗓门飘到了门边:“玉芬呐,我以前还说哎哟……你这单眼皮,割个双的肯定更是个大美人,多少男人就喜欢你这长相的,你又不愿意,怕疼!”

“——我总心想,以后小雾长大了要跟你一样,你怎么也得给她割一个!哎我今天细细看,没想到小雾自己就长出双眼皮了,越来越漂亮了哈!

“你和老黎攒点钱,以后送小雾去学个艺术,念个艺校?没准儿能当大明星!你看她越来越像大姑娘了,条正得很!”

不记得妈呵呵干笑着应了表姨什么。

黎雾只感觉自

己又被妈扯了一把,拽上那辆二手自行车的后车座:“走,小雾,妈带你去店里!”

妈蹬着哗啦啦快散架的车子,沿着夕阳照耀下的大长坡飞奔。

到看不到那一溜蓝皮白瓦的铁皮房“建筑群”了,扭头嗺了句:“当个啥大明星,我和他爸起早贪黑,穷的都要掏臭水沟去了,哪有那个钱!”

又扭头对黎雾微笑:“我的女儿好好儿的,开开心心长大就行了!别有烦恼!”

……

后背的啜泣声音停了。

薄屿也消气好一会儿了,她这么抽抽噎噎了大半路,他都不习惯了:“不哭了吗?”

黎雾摇摇头,闷闷“嗯”了声。

“也没别的想和我倾诉了?”薄屿就是忍不住地笑了。

黎雾轻轻夹了下他的腰,“你就……非要今天听完?”

“也不用吧,”薄屿觑了她眼,眸底泛起了笑,“你想说的时候,我听着不就行了?”

“——噢!”黎雾故作出气冲冲的表情,“那你可不要嫌我烦!”

才说着。

薄屿背着她,故意给她在后背上颠了颠,黎雾差点儿掉下去,赶紧抱住了他的脖子:“干嘛。”

“嫌你烦早给你扔下去了。”他说。

“你……”她嘴巴一憋,又要哭,“你这人怎么嘴巴这么坏啊!”

“不然你想我哪儿比较坏。”

“???”

离他们那个小区大概1公里半的路,他背着她,硬生生一路走了过去。

黎雾想到了他手上有伤,赶紧说:“你、你放我下来一会儿。”

“怎么?”薄屿停住了步子,玩笑开完之际便有些担忧了,他给她放在了路边,眉头微微锁住,“……又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阿义这时大包小包,累的满头大汗,也嘀嘀咕咕深感不悦,“就是啊!走这么一路了,我真怀疑你老婆是因为什么生你的气了……”

薄屿又低着视线,觑阿义:“才多长的路,就给你累成了这样。”

“咋啦。”

“这种身体素质还要练射击,”薄屿极不客气地哂笑,“你吃得了那个苦吗?”

阿义噎住了,也学着黎雾吐槽起了他:“你这个人!”

两堆塑料袋装的玩意儿放在黎雾脚边,她坐在路边的石凳子上。刚就喊着凉,薄屿把外套脱给了她垫着。

黎雾才想开口说她没想多呆会儿,就是怕他背着累了,眼角忽地又覆上了一处温凉柔软的触感。

“……”

他在给她擦眼泪。

动作缓慢,虔诚又认真。

黎雾张了张唇,看着一脸正经,突然变得这么温柔了的他。

不想打扰这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那个,我没哭。”

“嗯,我知道,”薄屿看着她,笑,“我又不是傻子。我也没摸到。”

那你擦了这大半天?

眼对眼了一会儿。

黎雾感受到了他拇指指腹有些粗粝的质感,她握住他手腕儿,摊开在自己眼前:“你的手怎么了?”

包着创可贴,她刚都没发现。

他右手小指末端,那枚尾戒不见,这只手看起来是过去拿枪的惯用手,虽然年经日久,手掌的指端,还是有一层淡淡的薄茧存在。

“这个啊,”阿义存心报复他,率先扬高了嗓门儿,“嫂子你猜猜,猜不中了我再告诉你——”

黎雾被这称呼惹得发笑又脸红。

这小孩儿有事没事他们上下楼碰见了,就追在薄屿屁股后面,多少要大小声叫两句“哥”。

“什么呀?”她也好奇了,默默地看着薄屿,眼底有波光流动,“你受伤了?”

注意到脚边的两个塑料袋,她嗅觉灵敏:“这买的什么?海鲜?”

薄屿微微动唇,又要开口,再次被阿义这大嗓门呛了回去,“对啊!他被大螃蟹夹伤了!笑死人了!”

“你知道他为啥来晚了没赶上接嫂子你下班不!他以为要打破伤风,让我带他去找诊所——”

“哈哈哈哈哈哈!!”阿义叉着腰,大声对着天空狂笑起来。

看起来真是憋屈很久了。

数秒的沉默在弥漫。

无人回应。

“……”

黎雾没说什么,她小心翼翼看了薄屿一眼:“我拆开看看?”

“嗯。”薄屿点了下头,嘴角微微牵着。

倒是也有那种很凶猛的大螃蟹给人夹伤的,养殖环境不好,再带点寄生虫什么的,真很危险。

不过这也是极端情况了。

掀开了那创可贴,一边还问了买的是不是海蟹,黎雾发现自己的担忧多余了。

“怎么样?”薄屿脸上真带了些许的担忧。

他如玉白皙的指尖错落的那一点伤痕,要不是她定睛去看,险些都看不到。

黎雾终于破涕为笑。

不仅是薄屿,旁边的小孩儿都被她刚哭的嗷嗷伤心,现在又笑出泪花儿的样子吓到。

薄屿的眉头一下皱更深了:“你笑什么,到底严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