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玉查到了过期食品,却无可奈何,生气地坐在沙发上,翻小崽子的绘本。
谢琢拍拍小崽子的屁股:“爸爸刚才抱你上楼辛苦了,呼呼给他揉揉腿。”
“好噢。”汤呼呼立刻小狗腿一样坐在林松玉脚边,捏一捏爸爸的小腿。
力道太轻,像挠痒痒,林松玉险些笑出来,抬手按住了嘴角,心里忽然想起打麻将脚麻了谢琢给他按摩时的力道,那叫一个重,不会是趁机占他便宜吧?
林松玉看了眼谢琢:“起居注写好了吗?”
谢琢打印出一张纸,交给他。
林松玉一看上面只有几个时间段:“我死了你写那么厚一沓年终报告,我活着就只有几行字?”
谢琢:“不要提那个字。这是提纲。”
打印机又吐出3张纸。
谢琢在每个时间段都选取了一两个代表性事件展开描述,行文就像新闻报道一样规范、严谨……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正面的报道,因此作者必须将积极、赞赏的态度无声地融入字里行间,看不出明显的艺术加工。
林松玉微微满意,谢琢采用新闻的写作手法,说明很写实。
他一看开头,微微皱眉:“怎么八点才醒?你家没闹钟吗?”
他六点半就要起床吃早餐、听取最新数据好么。八点起床一定是谢琢的原因。
谢琢早就预见他会起床时间有所不满,提前了一小时还是不够:“没有。”
林松玉“哼”了一声,继续往下看,看见自己买了一台婴儿级别的饮水机,呼呼从出生开始就用来泡奶粉,两年了一点都没坏,表明了他购物眼光精准独到。
他垂眼看了一下汤呼呼的小奶膘,眼里闪过满足。
他还帮助谢琢选购了最有性价比的国产康复护具,在谢琢复建过程上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他还在谢琢被王导为难时,痛击坏蛋王导,维护了谢琢的实验成果。
林松玉点了点这一行,对博士论文指指点点:“我知道了,你在这里诬陷我是间谍。”
谢琢:“……”
“你还教汤呼呼叫我间谍叔叔!”
谢琢像个亏心的博士生,面对大导毫无狡辩之力。
林松玉继续往下看,又看见一个事例。
有一回他推着坐轮椅的谢琢去楼下买菜,公寓门口就有很多摊贩,林松玉去水果店买自己喜欢的草莓,回来时听见菜贩子卖给谢琢的娃娃菜三块五一斤。
他当即发火,因为他早上跑步时明明听见菜贩子卖给其他人是三块钱一斤,都到中午了不降反涨。
谢琢体谅他们摆摊不容易,天天照顾生意,结果菜贩子还杀熟!
林松玉不是计较这五毛一斤的差价,而是谢琢都惨到坐轮椅了还被当冤大头。
林松玉戳破了菜贩子的价格把戏,气呼呼地把谢琢推走,决定再也不买他家。
“……”
林松玉在谢琢《致谢里看见艺术加工过的措辞,原来事件原型是这样。
他就说,他怎么可能精确到分地买菜,是因为谢琢被菜贩子欺负了!
林松玉挠了挠下巴,《致谢真是太虚伪了,还是这篇报告实事求是。
他被谢琢的行文用词哄得很舒服,翻开下一页,发现没了,九点到十一点没有代表性的事件,只有省略号。他一向晚睡,难道都没有一次可圈可点的表现?
这是写到后面摆烂不想写了?可是他写年终报告那么长!
林松玉:“你用省略号敷衍我?”
谢琢:“不是,因为是晚上了,夜深人静。”
林松玉:“晚上了你就能偷懒?”
谢琢不得不澄清:“没有偷懒,很卖力。”
给爸爸捏腿偷懒的汤呼呼立刻续上服务,奶声奶气道:“很卖力!”
没有偷懒噢。
谢琢:“……”
林松玉微笑着摸摸小崽子的脑袋,“呼呼真棒。”
又对谢琢道:“你儿子都知道做事有始有终,不偷懒。”
谢琢:“不可描述之事,写出来违法,你看了也不高兴。”
林松玉:“我哪里会不高兴?我……”
他看着汤呼呼,忽然明白了什么,操,他总是忘记汤呼呼是怎么来的。
a4纸顿时被捏出了两道褶皱,姣好的面上浮了一层桃花粉,他假装认真地盯着报告,翻回了第一页,看新闻冷静一下。
汤小玉怎么晚上还整上固定节目了?你们俩很熟吗?谢琢是不是太重欲了?养伤期间还这么胡来?
他是一个专业的护工,一定不会罔顾谢琢的腿伤,都是谢琢勾引他。
汤呼呼机敏地发现爸爸的小腿肌肉变得硬硬的,再一看拖鞋里的脚趾头也蜷缩在一起。
“唔,爸爸,你脚趾头被虫子咬了吗?”他戳了戳林松玉的小腿,“硬硬的!”
林松玉:“……”连脚趾用力抠地都不行了,干脆变成尸体硬硬的吧。
林松玉恼羞成怒地扔下报告,拎起小崽子进卫生间,关上门。
“汤呼呼,爸爸来帮你洗澡。”
林松玉决定独立完成一次帮孩子洗澡,这是他的儿子,有些事不能再袖手旁观。
汤呼呼:“好噢。”
林松玉胸有成竹地拿下花洒,在洗澡盆里放了半盆水,这个洗手间很现代化,他需要的一切东西都在这里。
他把沐浴露和浴巾都摆在手边,正要给小崽子脱衣服,突然想到自己曾经揣测谢琢洗澡把呼呼烫到,突然不自信了起来。
他握着汤呼呼的手伸到盆里:“烫吗?”
汤呼呼:“没有烫呼呼!”
林松玉:“凉吗?”
汤呼呼:“没有凉呼呼!”
林松玉:“……谢琢。”
谢琢拧开门进来,伸手试了下水温:“可以。”
林松玉现在有点怀疑他了,如果仔细回忆,他能想起几件谢琢为了汤玉糊弄汤呼呼的事。
“真的?”
谢琢:“真的。”
林松玉:“那你看着我洗。”
十分钟后,林松玉把浴巾包裹的小崽子塞给谢琢,衣服袖子、胸口、膝盖处都湿透了。
汤呼呼很配合,他自己有些手忙脚乱。
“我给你拿套睡衣。”谢琢有丰富的相关经验,不能问“晚上要不要留下来睡觉”,直接说“拿套睡衣”,前者一般会被拒绝,后者不会。
林松玉:“好。”
汤呼呼穿好睡衣,在床上按了一会儿计算器,就看见林爸爸也穿着睡衣进来,他立刻掀开被子一角:“爸爸睡这里。”
又掀开另一角:“还有一个爸爸睡这里。”
“两个爸爸陪呼呼睡觉。”
谢琢把其中一角盖了回去,道:“爸爸睡客房。”
他忙起来的时候会请个保姆照顾呼呼,所以经济宽裕后都是租的两居室,不想让汤呼呼困在狭小的地盘里练习爬行。
汤呼呼:“不可以睡一起噢?”
汤呼呼决定委屈自己,把枕头拉下去一点,自己横着躺在床头,“床给爸爸睡!”
林松玉小声道:“你看他那么兴奋,睡着了你再走不迟。”
谢琢:“行。”
两个爸爸上床,汤呼呼像一颗锅里的小豌豆,一会儿翻左边,一会儿翻右边,两边都有爸爸,搞得呼呼不会睡觉了!
林松玉留下谢琢有另一层目的,他盖着淡蓝色的棉被,说出心里盘旋已久的念头:“我想看呼呼小时候。”
“想看他第一次喊爸爸,第一次会爬,第一次站起来。”
杨鹤提议他去跟谢琢要监控时,林松玉碍于身份,还没有这么理直气壮。而现在,这些都是他该看的。
谢琢:“呼呼还没睡,待会儿看。”
汤呼呼的许多第一次,都是和着眼泪长大,有些画面他不忍去看,也不会当着呼呼的面看。
林松玉:“那我先看看照片。”
这个倒是没问题,谢琢爽快地下床,从柜子里搬出几本相册,他自己小时候很少留存照片,却给汤呼呼认真制作了相册时间轴。
他养了汤呼呼七百天,每天都有拍一张照片。
担心线上网盘崩溃,他还洗了一部分出来。
相册中,婴儿期的汤呼呼在睡觉,幼崽期的汤呼呼全都在笑。
林松玉看着汤呼呼一点一点长大,要人喂奶、能自己抬头、没长牙、长了两颗牙、坐起来了、坐婴儿车里、站起来了、溜学步车、自己吃饭、在托儿所学习……每翻两页小崽子都有惊人的进步,生命就是这么神奇。
相册里的小崽子无忧无虑笑着探索这个世界,哭的、病的、闹腾的,留在了谢琢的手机里。
林松玉吸了吸鼻子,他看见好的一面都想哭,看见汤呼呼摔倒的画面可怎么办。
他不想被谢琢看见自己的红眼睛,干脆被子蒙住脸,躺了进去。
汤呼呼起初还陪爸爸看照片,“这个时呼呼”“这个也是呼呼噢”,都是呼呼,他看困了,一闭眼,睡成了无忧无忧的样子。
谢琢越过汤呼呼,伸手拍了拍林松玉的:“睡吧。”
有一瞬间他想把某些监控画面删掉,让林松玉再也看不见呼呼哭,看不见呼呼疼,可是真这样做,林松玉真的会生气。
……
翌日,林松玉是被梦气醒的。
他梦见谢琢十年后还敢喝那些古董糖水、梦见汤呼呼七岁偷偷煮过期的泡面。
就应该全都扔掉。
他抓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居然九点半了!
谢琢家里使用了什么睡眠香氛吗?
外面很安静,父子俩似乎都出门了,林松玉气鼓鼓地下床,算你们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