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冉冉,寒风依然。
雪又开始下了起来,其间不时夹杂着些许鹅毛一般的绒雪,似乎预示着一场大雪,不久将会到来。
虽说瑞雪兆丰年,可是在此时此刻此地,此等祝福吉祥之语怕是有些不合适宜。
蒙面男子不知已在雪中伫立了多久,他的肩上已经积起了一层浮雪,而他身边的三具尸体早已被覆盖,只能微微看见人形的轮廓。
他依旧面对着空无一物的密林,一动不动,也不知等了多久。如若换做旁人,一定认为这人怕是有些愚钝,怎么会对着一处空地说话,且一等便是许久。
又过了一刻,也许是渐渐失去了耐心,蒙面男子的肩头微微一动,身上浮雪滑落数片,与身旁降落的雪花一起落在地面之上。
“哼!翼火蛇,看来你这翼宿堂的堂主当得好生得意啊,难道还要本座三顾茅庐,你才肯露面不成?”说罢,蒙面男子冷哼一声,一个转身,手中鬼面短剑脱鞘而出,旋即一道寒芒划破长空,直飞密林方向。
寒芒呼啸而出,所经之处,溅起层层雪浪,这纷扰的大雪好似一片洁白的丝绸,被生生撕开一道狰狞的裂纹,这裂口直至一颗苍老的桦树旁竟然蓦地停歇下来,似是被什么东西挡住,发出一丝闷响,旋即一抹淡红色丝巾带着一缕醉人的芬芳,缓缓落下。
紧接着,一道天籁之音从天幕缓缓落下。
“鬼金羊,你的剑法在‘九天’算的上是出类拔萃了,可是这怜香惜玉的本事却是要多加学习才是啊。”
话音落下,林中,一名身着淡雅薄纱的女子从半空之中徐徐落下,接着向着蒙面男子缓步走来。
碧玉罗裙,轻纱半掩。
女子的容颜惊为天人,柳叶弯眉,明眸闪动再加上那勾人魂魄的一丝浅笑,怕是那闭月羞花的貂蝉,西施的倾国倾城,在此女面前都会不禁侧目。
她的出现让得这纷扰的片片雪花都为之黯然,亦或是说这片天地都在为她而飞舞,前行几步,女子曼妙的身姿在薄纱之下若隐若现,凹凸有致的身段,可以说能够让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为之血脉贲张。
此女便是“九天”朱雀宫七宿之一翼宿堂堂主——翼火蛇,据说早年乃是一名寻常的青楼歌姬,靠着卖笑度日,可以说她的后半生已注定是悲剧收场,不料,正是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女子,一日竟手举头牌花魁的血颅出现在青楼大堂,面目狰狞,狂笑不止,披头散发般出现在众人面前,如同着魔一般,老鸨顿时大惊,喝令数名魁梧大汉上前欲要将她擒拿,谁知几名大汉刚刚来到她几步之外便一个个惨叫倒地,七窍流血而死,在场众人一片哗然,无不四下逃窜,可谁知青楼各处门窗蓦地关上,一条条中指粗细的红色小蛇如同潮水一般蔓延在大堂四周,霎时,哀嚎声遍布其中,直至青楼被浸没在了一片蛇海之中,唯有寥寥数人生还。从此,江湖盛传此女通晓西域奇术,魅惑之人皆成行尸走肉,任其摆布。
而这样的妖女竟然生得如此貌美,仿道正是应了那句“蛇蝎美人”的古话。
此间,翼火蛇虽是漫步前行,但所经之处,踏雪无痕,仅仅轻点雪面三毫之数,轻功之高,可见江湖所传并非虚假。
“哼,本座做什么,不做什么,用不着他人指指点点。”缓缓的将鬼面短剑收入鞘中,鬼金羊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丝毫没有被面前的如仙美娟所惑。
“真是想不到,宫主竟会派你这般不懂风情的人来执行此等重任,我都有点替宫主担心,万一你搞砸了,怕是我朱雀宫的颜面都给你丢光了。”娇叹一声,翼火蛇故作惋惜状,脚下步伐不禁渐渐急促起来。
翼火蛇这般动作虽然难以察觉,但依旧被鬼金羊所捕捉,旋即冷笑一声,道:“翼火蛇,我鬼宿堂的事自有我鬼宿堂的人来做,你只需管好你的翼宿堂即可,再者说,此次前来梁国,可并不止我们朱雀宫的人,玄武宫的人也来了不少,我劝你还是收起你那搔首弄姿的把戏,免得人家还以为我们朱雀宫是酒池肉林、风月之地。”
“哎呦......鬼金羊,看不出你这厮平日故作清高,实则这般巧舌如簧。”翼火蛇眼中闪过一丝魅眸,冷语回道。
“哼,大家都是为宫主办事,各司其职罢了,这功劳要都是你翼宿堂的人占了,那我鬼宿堂的人恐怕日后很难在宫主面前抬起头了。”鬼金羊的目光依旧宛若深潭,丝毫没有被翼火蛇的眼神所染。
闻言,翼火蛇先是一滞,旋即妩媚一笑,剑拨弩张的气氛徒然转变,翼火蛇带着一缕香风,一个碎步,不偏不倚,正好停在鬼金羊的身旁。眼带秋水,将那纤细的胳膊搭在蒙面男子的肩上,翼火蛇轻语道:“哎哟,鬼大哥,奴家这是和你开的玩笑话语,你莫要当真呀。”
被这般尤物耳语,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把持不住,不过,鬼金羊算是个特例。
“哦?玩笑话?”冷笑一声,鬼金羊看着此刻肩上的纤细玉臂,眼中却没有丝毫波澜。
眼见鬼金羊对于自己的魅惑之术竟然不为所动,翼火蛇心中一颤,想来她踏入江湖十数载,没有一个男人能对自己无动于衷,想不到今天竟然遇到了第一个例外。
即便如此,翼火蛇却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纤纤玉指带着三分温存缓缓的游走到鬼金羊的面罩之下,微微张开樱桃小口,轻语道:“当然!奴家仰慕鬼大哥已久,而且,奴家对这面罩之下的面容很是有兴趣,不如给奴家看看......”
“看”字还没说完,鬼金羊的眼神徒然一变,一道磅礴杀气冲天而出!翼火蛇笑容一滞,心道一声不好,旋即迅速侧身闪掠一旁。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翼火蛇闪避的刹那间,鬼金羊手中鬼面短剑便是顺着翼火蛇曼妙的腰间刺去,略晚离开的丝带瞬间化为粉末!
翼火蛇不敢怠慢,顺势而起,借由鬼金羊的剑势,如同脱线风筝一般,朝着天际的方向,急速掠去。
眼见翼火蛇借势遁走,鬼金羊哪会如此轻饶,连踏几步,腰间剑鞘带着凌冽狂风直取翼火蛇后退之路。
此刻,翼火蛇已然在半空之中,无处借力,犹若活靶,任人宰割。
但,身为翼宿堂的堂主,岂是寻常之辈。
就当鬼面剑鞘离翼火蛇仅有三寸七分之时,只见翼火蛇霎时间化作数个曼妙身姿,形成一道密不通风的屏障,不偏不倚,正好将疾驰而来的剑鞘拒之门外,且这一声闷响,和先前被挡在桦树旁的声响如出一辙。
剑鞘被挡,攻势不减反增,呼啸的朝着鬼金羊飞来,不过鬼金羊却处变不惊,一个化劲,便是将这雷霆万钧之力化解,并顺势合起短剑别在腰间。
“想不到你的‘金蛇狂舞’竟已是这般火候,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鬼金羊一边轻抚腰间剑鞘,一边抬眼观前,紧接着说道:“不过......下一次,就不是这简简单单的皮毛之伤了。”
停留在一处高树之上,翼火蛇的身姿有些摇摇欲坠,嘴角一丝鲜血不住的流出,看来受了不小的内伤。
“你...好!好!好!鬼金羊你给我记着,这笔账本座不会轻易罢休的。”朗声三声好字,翼火蛇虽然面上咄咄逼人,但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对于鬼金羊的剑法她有所听闻,在她看来有些夸大之嫌,不想眼见为实之后,却是比传闻更甚,此间,翼火蛇自知不是敌手,一个翻身欲要逃走。
眼见翼火蛇欲再度遁走,刚刚她的大放厥词,鬼金羊自是铭记在心,再加上先前被翼火蛇言语中伤,原本顾念同门,只想警示一二的鬼金羊终于起了杀心,腰间鬼头剑猛地抽出,旋即一道道夺目银光随着鬼头剑划过的轨迹汇聚成漫天的剑网!
仅仅数息之间,翼火蛇便是被道道银光笼罩其中,封锁住了所有退路!
眼见剑网渐渐朝着自己急速收缩,翼火蛇大惊失色,心知已退无可退,值此生死攸关,千钧一发之际,翼火蛇的身体骤然发生了突变!
翼火蛇本是婀娜多姿的身体如同发酵的面团一般,急速膨胀,直至炸裂,一时间,翼火蛇血肉横飞,但这些炸裂开来的肉末竟在细细蠕动,定睛一看这些血肉竟是一条条拇指大小的红色小蛇,朝着四面八法飞驰而去。
不计其数的红色小蛇疯狂冲击着固若金汤的剑网,霎时脑浆四溅,场面甚是血腥,虽然被剑网斩杀了大部,但剑网终究没有抵过这搏命一击,依旧有些侥幸者逃出生天,对此,鬼金羊怎会就此作罢,但却在迈出第一步时蓦地停下步伐,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缓缓将手中紧握的鬼面短剑收入剑鞘之中。
随着鬼金羊鸣金收兵,漫天的剑光亦是消失,只留下遍地血肉模糊的蛇尸,诉说着刚刚惨烈的一战。
忽然。
鬼金羊十尺之外,闪掠一道黑影,不偏不倚落在其身后,竟是一名身着黑衣长袍的男子。
眼见鬼金羊,黑袍男子屈膝半跪,双手抱拳道:“堂主。”
“鬼影,怎么就你一个人?”鬼金羊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面对鬼金羊的质问,黑衣男子慌乱的说道:“不好了!出...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