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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继立嫡子

“你也不必替他受过,且退下吧。朕自会查实此事,依律量处的。”宇文邕本欲立即传召太子宇文员入宫,当面痛责一番,但转念一想,又改变了主意,背过身去,淡淡地说道。

王轨心怀忐忑地退下之后,宇文邕伫立殿中,思忖良久,方传命田兴去将内史王谊唤来,悄悄向他交待了几项差使,尔后叫上田兴,离开延寿殿,径直朝皇后的寝宫锦云宫走去。

阿史那静云一早到含仁殿向太后请安方回,听说皇帝亲至,急忙带着何泉迎出门外,将宇文邕迎入大殿落了座,亲手奉上一碗热腾腾的羊奶。

宇文邕接过羊奶,放在唇边啜着,瞅着阿史那静云问道:“瞧皇后的气色比前些时好了许多,不知近来服得是哪位太医的药啊?”

“一向都是姚医正为臣妾调治的丸药,陛下怎么不记得了?”阿史那静云诧异地望着宇文邕,反问道,“陛下今日怎么得闲,早早地便来锦云宫了?”

“哦,朕处置罢手头的朝务,出来随意走走,因想起已有三五日不曾见过皇后了,这不,就来了嘛。”宇文邕笑着答道。

阿史那静云也抿嘴一笑,劝道:“陛下合该如此才是。每日批阅奏章,接见臣下不宜过于劳心费神,还当多出外走动走动、散散心的。”

夫妻两人絮絮聊着天,过了一会儿,宇文邕似是随口问道:“近来皇后可曾得着娘家消息?”

阿史那静云闻言神色一凛,低头不语。

宇文邕见此情形,料想她必是知道了木杆可汗染病一事,遂温言劝慰她道:“朕今日得报,汝父病重,业已召集步离、库头两可汗返回都斤山。如若皇后放心不下,欲回乡探父,朕定当派人护送前往,断不至舍弃人伦亲情于不顾,使皇后抱撼于心的。”

“臣妾不敢欺瞒陛下,早在一月前,我父便派人前来传话,要我返回漠北探病,已被臣妾婉言拒绝了。”阿史那静云抬起头,神色平静地说道。

“这是为何啊?”

“父亲膝下,并非只有我一个女儿可以早晚服侍汤药,以尽孝道的。”

“可是,你......”

“陛下不必多问了。臣妾自嫁与陛下那一日起,便不单只是陛下的妻子,父亲的女儿,更是大周的皇后,岂能为顾念骨肉亲情而弃国而去?”阿史那静云颇为动容地答道。

阿史那静云的选择深深打动了宇文邕,同时也多多少少印证了他心中的疑惑:显然,皇后是担心其父木杆可汗以召她回娘家探病为由,趁机将她扣留,进而对大周意图不轨的。

“皇后既不负朕,朕必不负皇后。”宇文邕肃然起身,冲阿史那静云深深一揖。

“臣妾并没为陛下做什么,承受不起这个。”阿史那静云忙起身离座,以礼相还道,“瞅瞅着就到午时了,请陛下留在锦云宫进罢膳,略歇歇再回吧。”

宇文邕听她这么一说,也觉自己表现得过于郑重了些,不禁哑然失笑,轻松地说道:“好好,朕还真有点想吃两口你这宫里烤的羊腿呢,这些天每日被姚先生拘着,不得肉吃,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阿史那静云嫣然一笑,遂传命膳房为宇文邕准备些清淡的饭菜,再仔细着烤一只羊腿来给他解解馋。

书不尽言,宇文邕当日留在锦云宫用罢了午膳,在皇后的亲自服侍下来到寝殿歇晌,趁左右无人,拉着阿史那静云在他身边躺下,方开口说道:“近来每每思及前事,心中常怀愧疚。如你愿意,朕想将缨络所生幼子贽儿寄养在你的膝下,立为嫡子,为你稍解寂寞。”

阿史那静云吃惊地坐了起来,疑惑地问道:“陛下怎么突然想到了此事?莫非别有隐情?”

“你莫多心,朕只是想着娴儿长大了毕竟是要嫁人的,比不得儿子,寻思着为你将来打算,还是及早领养个儿子的好。”宇文邕伸手拉皇后躺下,笑着解释道。

“陛下可曾向缨络提说过此事,贽儿年才五岁,她舍得吗?”

“贽儿寄在你这里,便由庶子成了嫡子,只要你相得中他,缨络做为生母,岂有不乐意的道理?”宇文邕听她口风有松动的意思,趁势游说道。

“说来倒也巧了,今早我到含仁殿去向母后请安时,正遇见缨络带着贽儿在母后跟前侍候,贽儿机灵讨喜,的确是个好娃儿。当时老十的媳妇也在,就曾私下劝我把贽儿要来亲自抚养。陛下既如此说,只要缨络舍得,我自是求之不得呢。”

阿史那静云提到的老十即宇文邕的同父异母兄弟越公宇文盛,在宇文邕诛除权臣宇文护之后,曾派他前往同州查抄宇文护的旧宅,是宇文邕诸兄弟中除卫公宇文直外比较亲近的一位。

听到皇后说到宇文盛的夫人今日也劝她收养一位庶出皇子在身边,宇文邕隐隐觉得有些蹊跷,可也没太过在意,遂将阿史那静云揽入怀中,说道:“回头朕同缨络说说,这件事就可以定下来了。另则,朕实不愿看到你受到娘家的误解,即使不方便亲自返回漠北探病,还该派人代你前往,略致问候的。这样吧,朕不日即遣使出使突厥,再择一二良医随行,为大可汗诊视病情,如何?”

“多谢陛下承全了。不过,臣妾听说太子西巡刚刚返回长安,陛下不会是因为他犯了什么过错,才想起要臣妾领养一位皇子立为嫡子的吧?”阿史那静云却出其不意地问道。

宇文邕稍稍一怔,旋即笑道:“你想得恁多了。朕今日才召见过员儿,听他禀说此次西巡诸事顺遂,吐谷浑主动交还了大批人畜,并承诺不再犯边。非是如此,朕怎会有心思这么早便来瞧皇后?”

“无事便好。”阿史那静云抬头望着宇文邕,体贴地说道,“臣妾方才细思之,觉得太子方册立不久,在这个时候继立嫡子似乎颇为不妥,不如还是等等再说吧。”

“东宫之位已定,哪有什么不妥的?皇后不必思虑太多。”宇文邕不以为然地反驳道,翻了个身,沉沉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