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真是糟透了……
汗水夹杂着泥土，从索菲额头上蜿蜒而下，形成土黄色的泥龙，将她清秀脸庞装扮的如同小丑一样滑稽，更别提被汗水浸透的皮甲发出的汗臭。
但索菲连抹去脸上汗水的时间都没有，她全部精神都集中在眼前飞驰而过的草地上，留心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同时还要注意胯下战马的状态。
“可要撑住啊……小黑……”喃喃低语从她嘴边响起，但随即被粗重的喘息声打断。
索菲和她的马已经狂奔了很久，马背上渗出的汗液已经夹杂着鲜红的马血，被马鞍磨破的皮肤加重了小黑的负担，但他们别无选择……
“咿哈——”刺耳的呼喊声再次响起，索菲身子一抖，下意识的伏低身体，紧接着嗖的一声，一支羽箭从她的头顶飞过，发出低沉的呼啸声。
——这些该死的斥候，索菲咬紧嘴唇，在心底默默骂到。
从接到这个任务开始，事情就没有顺利过：接头的商队伙计被杀死，隐藏情报的地方早已是陷阱，要不是对方没想到莫瑞尔接头人是女的，估计自己也难逃一死。
但就算她凭借着运气和精湛的骑术逃出了黑石镇，依然不久后就被对方的斥候队发现。
这帮人一人双马，不紧不慢的跟在自己身后，不时的放箭逼迫自己狂奔，但索菲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追上来杀死自己，而只是在背后污言秽语的嘲弄自己。
身为卫队战士的骄傲让她忍不住想要翻身回去杀个尽兴，但这次任务的核心并不是战斗，而是她怀中的情报。
只要这帮人不准备杀死自己，那么任务就有可能完成，一定要撑到巴克大人接应。
嗖的一声，又一支箭矢飞过，这次准头更近了些，似乎后面的追兵们已经不耐烦了。
神皇保佑，再多给我一点时间……索菲暗暗祈祷，只要翻过前面的小丘就是莫瑞尔领的地界了，巴克大人安排的接应就在那里。
突然一阵刺疼从背上传来，索菲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软瘫在马背上，无法再控制战马的缰绳。
小黑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异状，它长嘶一声，拼劲最后的力气冲上绿色的山丘，一头撞进早已等在那里的队伍中。
“举盾，架矛，弩手准备！”
熟悉的口令让昏昏沉沉的索菲恢复了一点意识，她的视野模糊不清，但耳边的呼喊让她知道自己回到了莫瑞尔的队伍中。鲜血从背上滴落，她挣扎着从马背上翻落在地，将手指向自己的胸口。
队长从胸甲的暗缝中摸出被鲜血打湿的情报，小心的放入自己怀中，这时圆阵外再次传来刺耳呼喊，那些追兵围了上来。
眉头紧紧皱起，女队长露出不忿的表情，这些人在隔壁领地追杀也就算了，但在莫瑞尔的领地上也敢这么嚣张！
“距离100，齐射准备。”她站起身，发出命令，但身旁的副手却低声提醒到，“大人，巴克骑士叮嘱我们不要轻易与黑石要塞交战，我们无权代表领主大人开启战争……”
望着外面围着圆阵转圈的骑兵，队长狠狠吐了口吐沫，“距离50，两段射，第一组……放！”
几十把弓弦释放的轰鸣将追兵们吓了一跳，而插在他们面前密密麻麻好像麦田的箭矢更是明显的警告。在犹豫的绕了一圈后，这帮骑兵大声嗤笑着盾牌后的莫瑞尔士兵，分散成几波小队离开。
而此时索菲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我应该为这次行动负责……”巴克满脸通红，在科林面前低声说到。
一名暗地培养的商队卧底死亡，传递情报的斥候重伤，整个接应队伍在自己领地上被对方嘲讽，这次行动算得上一场灾难。
科林看着巴克，这名青涩的骑士在血与火中飞快的成长，已经是莫瑞尔领一名成熟的指挥官，但这掩盖不了他的短板：不注重细节。
情报工作是一项在刀尖上跳舞的活计，莫瑞尔领不是没有自己的情报网，但以往针对的多是领地内的事务，这次向黑石要塞行动的失败暴露出了这一问题，这让他无比怀念那个差点把自己和珀西绑票成功的间谍杜威。
“但这算不上一次失败。”思考片刻，科林对着巴克说到，“我并不是要安慰你，虽然代价颇大，但情报依旧带了回来，而其真实性也得到了部分验证。”
将羊皮卷递给一旁依卡尔，他示意大家看看情报，“按照情报里说法，黑石要塞的主人并不是简单角色。”
依卡尔一目十行的看完手中的信息，转手递给了旁边的贝尔，“没落贵族带着父亲留下的盔甲来到无尽荒原，白手起家成为荒原上三大王国外最强大的势力，怎么看都像是话本小说。”
“呵呵，四百人的轻重骑兵，六百人正规步兵，这可不是小说里能杜撰出来的，而报告里特别提到，金属武器的装备率相当高……”贝尔也看完了情报，对着自己感兴趣的地方评论到。
“他从哪里搞来那么多的金属？他又从哪里搞来那么多钱养兵？我们现在总兵力不到他的一半就已经是极限了。”科林头疼的自言自语到。
虽然拍卖会带来了一大笔金币，但战死的士兵要抚恤，损坏的城墙要修复，新增的军队要装备，各种研发也要持续烧钱……
结果到现在，别说嘤嘤嘤的小侍女，科林连自己的城堡都还没钱翻新，外表看起来依旧破破烂烂的样子。
依卡尔仔细回忆情报里的内容，“黑石要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产出，但他们似乎与圣教有长期的生意往来。奇怪，情报里为什么没有提货物是什么？”
“如果是圣教站在他们身后，那么装备的供应方就明确了。这就意味着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荒原上的领主，而是教会的马甲。”科林说出了自己的担心，“目前来看，就算黑石要塞与圣教间仅仅是生意往来，维德的实力也远超我们。”
“……贝尔，你觉得我们打得过黑石要塞么？”盯着贝尔，科林低声问到。
“四百骑兵在荒原上能发挥出相当于自身两倍步兵的威力，如果我们是进攻方——绝无胜算。如果是防守方也许还有一丝机会。”
所以只能认怂？科林望着窗外开始聚集的乌云，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