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八一出人意料的被聘用了。
廖八一就是那个前来应聘的爱笑的年轻人，他说他之所以叫做“八一”，是因为他妈妈生他那天，正好是建军节，而他老爸又没什么文化，直接就把生日当成了他的名字。
本来廖八一是想着，好不容易看到家招聘店员的小店，有没有什么要求，先不管聘不聘得上，，进去试试再说，但没想到他进门才跟店主讲了刚没两句话，就被人家给聘用了。
这也太快了吧？
难道说这家小饭店真的很缺人，只要是个腿脚齐全的就能行？
但廖八一估计做梦也没想到，还有一个人和他一样的惊讶，只不过惊讶的方向却不同。
那个人惊讶的是曹印这次居然这么爽快，才刚刚问了个名字就确定要把这小伙子招进店里来了。
这个人就是幺爸。
刚才不是还挺严格的吗，怎么到了这小伙子这儿，突然就变得这么儿戏了？
幺爸揣着一肚子疑惑，但又不好当着廖八一的面问出来，好在曹印确定了聘用廖八一之后，立刻就支使他赶快去弄张身份证复印件过来，好给他办“入职手续”，廖八一也没听说过一家普通的小饭店有什么入职手续，不过既然老板要求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儿，所以他就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
他刚一出门，幺爸就按捺不住追着曹印问了：
“为什么？刚才那个女孩子你说不诚实，问了老半天把人家赶走了，现在这个小伙子才问了两句话就决定把他留下来了，你这也太不走心了吧？难道你觉得这小伙子就比刚才那女孩子值得信任？”
曹印摇摇头道：
“他值不值得信任我是不知道，不过他很适合干咱们这一行——你没发现吗，他刚才跟我们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笑，这种人……他是人才呀！”
“人才？”
幺爸彻底晕菜了。
他听说过有文化的叫人才，有本事的叫人才，有一技之长的也叫人才，可就是从来没听说过会笑的就叫人才。
这是哪一门的人才，难道真的是在院子里卖笑的？
可是看曹印一本正经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说笑，幺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然而还没等幺爸想明白这爱笑和人才之间的关系，廖八一又很快兴冲冲地拿着一张身份证复印件跑了回来，然后跟曹印交谈了两句，就算是正式入职。
“我们店里主要卖的是荤豆花……”
曹印也是个实干的人，确定聘用廖八一之后，很快就替他介绍起了店里的情况，同时开始教导他他的主要活路是什么——其实勤杂工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除了主厨的事因为有幺爸在，不需要他插手之外，其他的店里所有的工作他都要和曹印一起完成。
这时候刚刚好到了中午的饭点，于是廖八一就马上“光荣”的上岗了。
别看豆花店虽然才开了一天，但却已经有了回头客——昨天中午那两个第一次来吃豆花饭的中年人，又来了。
曹印估计这两人应该就是附近哪家厂里的工人，不然不会这么准时的踩着饭点就来了，而且这两人在厂里的职位应该还不低——如果是一般的工人，可舍不得连续两天花18块来吃一顿中午饭。
那时候一般的工人吃午饭都是从家里自带，毕竟当时物价很低，工资也很低，一斤五花肉才4块8毛钱，从自己家里带饭的花，一顿最多2，3块钱，就能吃的很好了，而跑到豆花店里来点荤豆花，一顿却要18块，普通工人的工资哪够支付这么奢侈的日常开销？
于是曹印就借着上菜的空闲时间，和那两个中年人“随便”闲聊了两句。
“两位昨天吃过我们的荤豆花，有什么意见和指导啊？”他像是开玩笑的随意跟那两个中年人聊着。
两个人对视一眼，双双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好笑。
其实两人现在都还记着曹印昨天说的那番话，就是在吃过荤豆花之后，如果能提出有用的意见，那下一顿来吃的时候，曹印就得给两人打五折。
但两人昨天吃着吃着，就被荤豆花的味道给吸引住了，后来都忘了还有提意见这回事。
结果两人今天上午在单位上一碰面，突然聊到了这事儿，这才懊悔不已，纷纷觉得自己昨天错失了大好机会，居然都没有在吃过饭之后向老板提意见！
于是两人这才决定今天继续相携而来，其实主要目的，也就是为了让曹印兑现昨天的承诺，让他们吃上一顿五折的荤豆花！
没想到曹印这么上道，两人自己都还没提呢，他就已经主动提起了这件事，于是两人心里憋不住的高兴，纷纷兴致盎然地和曹印聊了起来。
“你们家的豆花味道是真不错。”还是长得稍胖的那个先说话：“不过就是肉太少了点儿，昨天上菜的时候，我看到面上全都是荤菜，还以为分量很足呢，哪知道刨开一看，下面全是白菜豆芽，这样可不太好，这是在欺骗消费者呀！”
得，连消费者这样的词都脱口而出，一看就是平时说话拿腔捏调的人。
曹印立刻明白自己没有猜错，这两人在他们所在的单位至少是中级管理层以上，否则不会在平时说话的时候都不自觉的露出官腔。
于是他立刻不动声色的反驳到：
“你们这话说的可不对，这怎么能叫欺骗消费者呢？您自己算一算，如果这满满一盆全都是荤菜的话，肉咱们就不说，那肥肠得多少钱？粉肠又得多少钱？还有猪肝、火腿肠，这一盆只卖18块，那我们不是亏到底朝天啊？”
“哈哈！”
这两个中年人本来只是开一句玩笑，再加上曹印又是个“小孩儿”，他们肯定不会和他当真。
所以笑笑也就过去了。
但另外那个稍微瘦一点儿的还是提出一个意见：
“就是你们这豆花不太好，稍微老了点儿……”
豆花要想好吃，其实是很讲究火候的。
毕竟豆花是由豆浆凝固而成的，这玩意儿实在太难掌握——稍微嫩一点儿，就一碰即散，根本连夹都夹不起来，但要是稍微老一点儿，又很容易影响口感，吃起来的时候有一种“柴”的感觉。
而且这还是在饭店里，不可能等客人到来之后再专门为他们煮一份豆花——你只能先煮好一大锅豆花，放在那里，等到客人来之后从锅里舀一份出来，放入荤豆花的盆里，这样一来，为了给豆花保温，就必须一直放在锅上让小火慢煮，豆花很容易就会煮老了。
曹印他们也是没办法，他和幺爸试过好几次，始终无法完美的掌控豆花的火候，特别是到了下午1、2点钟的时候，依然还有客人络绎不绝的赶来吃饭，但他们的豆花已经在锅里煮了两三个钟头，早就老的失去最鲜嫩的口感了，这时候的豆花，其实已经变得很不好吃。
如果能有办法一直保持豆花的温柔，又不会让它失去细嫩的口感，这才是真正最美味的荤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