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了于静后,萧文生没有出去,他想多陪陪萧连枫。这个孩子很聪明,也很懂事,于静住院的半年多,他长大了,也成熟了,他学会了自己穿衣服、吃饭和洗脸,他不像其他孩子一样看不见妈妈不停地问,他除了偶尔地缠着萧文生,多数时间叫靳姐带他玩。
送众人离开西城后,他开始策划北方集团的成立。时间已经敲定了,今年7月12日。1991年7月12日,他和萧文雨在省城分手,在省城火车站结识了秦俊忠、罗素梅和房世良,北方集团也有了构架。
除了这一个纪念的意义,今年7月13日,第29届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的举办城市在莫斯科的国际奥委会第112次全会上投票。1991年,中国人错失了2000年奥运会,今年,中国不能再失败了。北方集团尽管不能帮中国申办2008年奥运会做什么贡献,但也希望能借北方集团成立之际,祝福中国成功申办2008年奥运会。
这段时间,马斌和澳洲红酒协会主席雷德周旋着,但情况非常不乐观,很胶着,大家在博弈,谁也不愿意让步。萧文生指示马斌不要和雷德闹翻,但也不要让步,留着他来找雷德谈判。
一晃到了于静的五七忌日,萧文生带着萧连枫来了北山陵园,拜祭了于静后,他们没有立即回家,萧文生靠在陵园对面公园草坪上的一棵大树看着北山陵园,萧连枫在草坪上踢足球。
这段日子,他和于静的点点滴滴也慢慢地回忆起来。
读高一的时候,萧文生原来在一一班,于静在一四班,但萧文康萧文立萧连树萧连雯萧连杨几个人都在一四班,他找了校长,要求调班。校长和一一班班主任商议后,给他调了班。班主任杨东风特高兴,中考的时候,萧文生是全县第一名,于静是全县第三名,班里一下子有了两名全县前五的学生。
萧文飞去北京读大学后,给萧文生买了许多经济学书。萧文生一看这些经济学书,立即着了迷,天天看经济学,很少听课。高一上学期竞赛,他刚好读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偶尔翻一下书,结果,于静全校第一名,他全校第七名。学校表彰前二十名,给予他们发奖学金。上台领奖学金的时候,按规定,从左至右是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以此类推至第二十名。但于静没和第二名站一块,反而挨着萧文生站。教务主任反应快,临时叫他们按班级站,化解了尴尬。但一位副校长看着他们俩,禁不住说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从此,学校传开了。
萧文连树几个人也鼓动着萧文生追求于静,但他忙着读书,没多想。不过,他从全县第一一下子到了全校第七,又被几个女生压了下去,面子上挂不住,也多抽点时间看书,从此几乎都是第一名。他和于静尽管高一高二是同班同学,或许是竞争关系,或许是男女关系,尽管人人都说他们是金童玉女,两人来往却很少,除了偶尔点点头,没什么交流。
高二下学期,萧连树喜欢上了于静。他是一高出名的花花公子,长得帅,家里有钱,萧家有势力,不少女生贪慕虚荣,三下五除二被他勾上了手,但于静软硬不吃,一次次拒绝了他。他便想来个霸王硬上弓,叫于静的同桌陈丽骗她去南河,然后逼于静就范。于静非常刚强,竟然跳河自杀。幸好萧文生去南河练武路过,救了于静。他欺骗于静,说陈丽被一帮小混混威胁,骗她去南河,叫她不要报警。于静相信了他,即没有上报学校,也没有报警。但两人来往也多了,偶尔也谈谈志向,于静的志向是读复旦大学,然后做一个教师或编辑。
高三的时候,他们仍然同班。有次李红旗他们翻萧文生的书,不小心翻出了萧蓉的照片,萧文生的秘密也传遍了古城一高。于静找了她,问他是否高中毕业后回南洋。萧文生告诉她,自己不想回南洋,想去西北创业,于静也说,她也不想读大学了,跟着他来西北创业。高考结束后,她果然放弃了读书,跟着他们来了西北。后来听人说,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复旦大学,大伙很替她惋惜。
于静,我的爱人,我错了,你活着的时候,我没有珍惜你的爱,也没有给予我的爱。我太着重自己的事业了,你生连枫的时候,我没有陪伴你你生病的时候,我没有陪你去医院照顾你你离开的时候,我又在遥远的美国,没有守护你最后一段路。
“于静,你放心,不管以后我去了哪里,我都会好好地照顾和抚养连枫。他不仅仅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留给我的最后一批财富。我回南洋的时候,也会带他一块回去,他是我的儿子,也是南洋集团下一代的继承人,我要给他创造一个商业帝国。”
萧连枫抱着小皮球跑了过来,他满头是汗,“爸爸,我饿了。”
萧文生抱起他,“于静,我来西城十年了,也是时候向世界宣告,我的商业帝国开始了。”轻轻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好,咱们回家吃饭。”
萧连枫摇摇头,“不好,靳姨做的饭没妈妈做的好吃。”
萧文生愣了愣,“连枫,奶奶做饭很好吃,我送你老家陪奶奶吧?”
萧连枫的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紧紧地抱住他,“爸爸,妈妈不要我了,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萧文生眼泪也掉了下来,“连枫,妈妈不是不要你了,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你是爸爸的儿子,爸爸怎能不要你呢?”
萧连枫看着萧文生,稚气地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萧文生轻轻地拍拍他的头,“妈妈去的很远很远,要等很久很久,以后,爸爸会陪着你,带着你,好吗?”
萧连枫撇撇嘴,“你天天不在家,我叫靳阿姨找你,她说你忙着做生意,我要快点长大,以后也能陪爸爸做生意了。”
萧文生伸手抱住萧连枫,“好孩子,爸爸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说着,泪水掉了下来。
萧连枫看着泪流满面的萧文生,轻轻地替他擦擦眼泪,柔声说:“爸爸,你怎么了,妈妈不回来,连枫不哭,你也不哭。”
萧文生也擦了擦眼泪,紧紧地搂住他,“好,爸爸不哭,也不把你送给奶奶,以后你好好地跟着靳姨在家,爸爸忙好了,回来陪你玩。”
萧连枫伸出手指头,“咱们勾手。”
萧文生轻轻地和他勾勾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萧连枫破泣而笑地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父子俩找了一家餐厅坐下,萧文生点了萧连枫喜欢吃的番茄炒蛋、黄瓜炒虾仁,他也点了孜然羊肉和大盘鸡,又叫了一扎啤酒。
他轻轻地帮萧连枫夹了一筷子虾仁,柔声问:“连枫,好吃吗?”
萧连枫吃了一口虾仁,低声说:“没妈妈做的好吃。”
萧文生鼻子发酸,于静,这些年,你在默默地付出着,我却浑浑噩噩,我错了,我以为娶了你,就能补偿你跟着我来西城的付出,我错了,这些年,你在默默地付出着,是我这辈子都不能补偿不能报答。
父子俩吃了饭,萧文生带着萧连枫去了西城人民公园。萧连枫喜欢玩摩天轮和过山车,萧文生带着他玩了几圈,又带他吃了一些小吃,下午七点多,才带着他回了家。
靳姐已经做好了晚饭,萧连枫也不再说靳姐的饭不好吃,他端起饭碗,大口大口地吃着。萧文生爱惜地看着他,轻轻地帮他夹了一筷子肉。萧连枫急忙夹起,大口大口地吃了。
“靳姐,以后辛苦你了。”
靳姐急忙说:“萧先生,你和于静待我像亲姐姐一样,现在她不在了,你又忙,我以后待连枫像亲儿子一样,不叫他有一点委屈。”她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吃了晚饭,萧文生带着萧连枫回卧室睡觉,萧连枫跑了一天,非常疲惫,很快睡着了。萧文生看着墙上于静的遗照,又看看熟睡的萧连枫,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悄悄地披上衣服,离了卧室。
他看着满天的星星,暗暗叹口气,于静,今天带了连枫一天,我终于体会到了你这些年的辛苦。我要忙着做生意,连枫跟着我,只会吃苦,我想把他送给咱妈,过两年,我回了南洋,再带他回南洋。咱妈和奶奶娘亲带着他,比我带着他更细心,更能给他幸福。两颗眼泪流出眼角,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爸爸,爸爸,不要送我回家,我听话,我好好吃饭。”萧连枫突然在屋内喊。
萧文生急忙回了卧室,萧连枫紧紧地抱着他的小枕头,说着梦话,眼角流出了两行泪水。
萧文生内心一阵疼痛,他轻轻地在床边坐下,轻轻地拍了拍儿子,“连枫,爸爸不会送你回家,乖,好好睡觉。”
他看着萧连枫白皙又漂亮的脸蛋,自己小时候,母亲和萧大钊把自己送给老夫人,萧大钊带自己去了南洋,但不知什么原因,又把自己从南洋带回了古城。母亲怕自己偷偷地离家,告诉自己南洋的一切都是梦。她保护了自己,但也给自己带来了迷茫,自己不像他们一样有着一个完整的童年,自己三岁多到四岁多的记忆是空白的,这段空白的记忆给自己带来了迷惑,带来了恐慌,自己很彷徨,很迷茫,甚至有些不安全感、无助感。
不,我已经有了一个不幸福的童年,我不能再叫我的儿子有一个不幸福的童年,即便我不能天天陪着他,也要给一个心灵上的安慰,告诉他,他的爸爸不会抛弃他,这样才能叫他幸福、健康的成长,也不会给他留下童年的阴影。。
于静,我错了,你活着的时候,我没有好好地珍惜你关心你爱护你,现在你不在了,我终于发现你的重要性,但不管我有了多大的成功多大的事业,也不能弥补失去了你。
他长长地吐了口气,于静已经离开了,不能再回来了。自己的事业尚未成功,仍然需要倍加努力,自己要忘记她,全心全力地经营北方集团。
自己和兄弟们已经来西城十年了,也是时候从幕后走上台前了。萧文雨的南天集团已经成立两年多,也名震珠三角,在中国的经济新闻上,经常报道和刊载他,说他是新一代的商业巨子,未来的商业大亨。自己不想和他争名利,但这十年自己和兄弟们的付出,也需要向世人宣告他们的成果了,也要给牺牲的兄弟们和他们的家人一个慰藉。
于静,再有两个多月,北方集团要成立了,你尽管看不到北方集团给世人带来的震惊和荣耀,但我要世人知道,你是我萧文生的妻子。这些年,没有你伟大地在背后默默地付出,也不会有北方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