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灶,又叫小年、灶王节,是汉民族的传统节日,北方地区腊月二十三,南方地区腊月二十四。祭灶这天,除了换灶王画像,也要吃祭灶糖。传说灶王爷小年的时候,都会去上天庭一趟,向玉帝告状,人们这个时候就给灶神吃这种糖,粘上灶神的嘴,不让他说坏话。过了祭灶,大年也要来临了。
南城是个新市,也是个移民城市,尽管不少外来人员已经在南城安家落户,但到了春节,他们依然回老家与父母团圆。过了腊月初十,南城火车站、汽车站挤满了背着、扛着、提着、拉着行李的外来务工人员。
尽管南城政府大力改善运输能力,但南城外来人口太多了,又集中在春节前后四十几天内,一票难求成了所有外来人口的苦痛。火车站售票大厅、火车票代售点门口拍了长长的队伍,他们焦急地等待着,期盼幸运女神降临,给他们一张回家的火车票。这个时候,也衍生了一种特殊的职业和特殊的人群,黄牛。
早上出门的时候,刘玉春叮嘱萧文雨晚上早点回家,一家人庆祝小年。萧文雨猛然想起,前天给萧文彦打电话,他已经回了老家。这个小弟,毕业的时候不去考研究生,毕业两年多了,突然想考研究生了。
这段时间,萧文雨特别想家,91年的夏天,他们怀着梦想离家出来闯荡,在省城和萧文生分手的时候相约,今年春节一块衣锦还乡,然后拜祭祖宗、光宗耀祖。现在,尽管自己指使祁新冷骚扰中华大酒楼施工和逼死萧荻的事情没有曝光,但自己和老夫人的冲突已经传至老家,闹的自己有家不能回。他不能回家,思乡的欲望却愈来愈强烈,十二年了,十二年的一个梦想,到了最后,却被自己一手给毁了。
到了南天大厦,他看了一阵子文件,给萧连权打电话,叫他来办公室,“连权,你哪天回家?”
萧连权坐下,笑着说:“我们二十六早上出发,中午到省城,下午到家。”停了停,“三叔,你不回家了?”
萧文雨苦笑着叹口气,“我们和南洋集团的现状,回家了,如何向我爸妈解释呢?”
萧连权不服气地说:“这也不是你的错。”
萧文雨又叹口气,“一个是我奶奶,一个是我二哥,这个罪名,只有我来承担了。”
萧连权想了想,“回家后,我找大钊爷和大钊奶奶解释,还你一个清白。”
萧文雨摇摇头,“这有什么用,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我对南洋集团下手,便是不孝,不停二哥的话,便是不义。”拿出一张卡,“你帮我给村里的老人们买点礼物,替我慰问慰问他们,顺便拜个年。”
这是萧文雨过年的惯例,萧连权也不推辞,收了起来,“三叔,回去后,我好好劝劝文立叔,南天集团要扩张,大成爷去华东省,南城离不了人主持大局。”
萧文雨笑着点点头,“也好,实际要看他的意愿。”停了停,“你和文立说,不管任何时候,他都是南天地产和南天建筑总经理,南洋集团股东,随时欢迎他回来。”
萧连权发牢骚地说:“半年多了,祁新冷也偿命了,咱们和二叔尽管是冷战期,但也没有太大冲突,他有什么好纠结。”
萧文雨转移话题问:“北方食品和北方商业还是没动静?”
萧连权点点头,“除了一个门面搞促销,没任何动静。”
萧文雨隐隐感到不安,但又说不上来。
萧连权看他紧锁眉头,“三叔,这太不像二叔的性格了,我怀疑他有一个大的阴谋。”
萧文雨想了想,问:“马成俊呢?”
萧连权回答说:“他忙着扩大市场,要做南方食品老大。”
萧文雨长长地叹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看不透二哥的阴谋,只好壮大自己的实力,见招拆招了。”
萧连权符合地说:“马成俊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他要争分夺秒地占领和巩固南方省食品市场。”停了停,“过年了,我建议你借拜年,带着连杉和连桐过去找二叔和解。”
萧文雨耸耸肩,“再说吧,我们要去海州陪玉春他爸妈过年。”
叔侄俩又聊了一会,萧连权要忙着做南天国际的五年发展计划,他看萧文雨交待完了,离了办公室。萧文雨又给萧大成打电话,叫他来办公室。
萧大成今天没去叶桥镇,过了十来分钟,他来了办公室,“文雨,昨天和文飞打电话,他今年过年不回家了,你呢?”
萧文雨一阵感叹,母亲养了四个儿子,自己和萧文生已经十二年没回家了,萧文飞和高婧结婚后,也没再回家陪母亲过年,萧文彦年年回家,不是他想回家,一来是他没结婚,二来是没有事业,一旦他成了家或有了事业,以后过年的时候,他们或者出来找儿子,或者老两口在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高延安的用意非常简单,儿子高傲文不成武不就,他的希望和高家的荣耀全寄托给了女婿萧文飞,高家有背景,萧文飞有才华,又是北京大学的高材生,假以时日,做个政治局委员不在话下,也顺延他们高家的权势地位。所以,逢年过节的时候,他都叫萧文飞去他家陪客,介绍他给一些老同学老同事和老亲戚认识,拜托他们多多关照他。萧文飞也在芝麻开花节节高,现在已经是副处长了。
他拿出一张银行卡,“大成叔,这儿是两万块钱,你给五祖爷和祖奶奶买点礼品,也替我向他们问好。”
萧文雨年年托他给五祖爷和祖奶奶买礼品,萧大成也不客气,收了银行卡,建议说:“文雨,春节的时候,你去给大奶奶拜年,也缓和一下关系。”停了停,“你给玉春她妈打电话,说你奶奶和文生来了,晚两天过去。”
萧文雨想了想,笑着说:“或许,二哥要陪奶奶回老家探亲呢。”
萧大成苦笑着说:“不会,文生或许回去,但大娘不会回去。”
萧文雨一愣,“为什么?”
萧大成叹口气,“不知道,有次问我爷爷,他是咱们萧家对不起大娘。”
叔侄俩又聊了一阵子,萧大成回去修改他的五年计划,萧文雨又给萧文威打电话,叫他来办公室。
萧文威今天也没去官集镇,他把南天医疗器械的几个副总和十几个部长都抓了过来,一块做南天医疗器械的五年计划。他和萧大成萧连权众人一块是二十六早上乘飞机到省城,在省城租辆车回家,这也是他们以往回家的惯例。
萧文雨叫他坐下,看着他疲倦的样子,暗暗高兴,这个族兄和他爸萧大铁一样天生一副小富则安、得过且过的心态。萧文立的爸爸萧大银尽管没去省城做生意,但在老家搞养殖,养的猪和鸡专供省城几家大酒店,一年也有几十万上百万的收入。萧文康的爸爸萧大铜在省城建材市场做建材生意,一年也有几百万收入。唯独他爸爸萧大铁在家种地,他年轻的时候,也带队接工程,但赚点钱之后,立即不再干了,在家和人家打麻将。时间长了,没人愿意找他干活,也没人愿意跟着他干活了。萧文威读书的时候,只要成绩进了前十名,他便不再刻苦读书,即便被他妈天天吵,他依然我行我素。初三的时候,他妈特意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盯着他,他终于考上了一高。高三的时候,他妈又在学校附近租房子盯着他,他考上了省城医科大学。他需要不停地给予压力和敲打,才能激发他的动力。
“文威,,这儿有两万块钱,你给二爷、二奶奶、大铁叔、婶子买点礼物。”
萧文威接过银行卡,问:“过年你去给大奶奶拜年吗?”
萧文雨耸耸肩,“我爸妈和大哥叫我过去,大成叔和文立也是这个意思,我想过完年,你早点回来,咱们一块去。”
萧文威有些不满地嘟囔着说:“她都没拿自己是萧家的人,我去拜什么年?”
萧文雨一愣,问:“你说什么?”
萧文威停一下,转口说:“没什么,她来中国这么多次,怎么不回老家看看大伙呢?”
萧文雨看他转移话题,也不再追问。老夫人49年离开中国,第一次回国是88年,快40年了,她却没有像其他离家的游子一样立即回故乡探望亲人和朋友,何况老家有她的儿子媳妇和孙子们。他也不止一次地问萧大钊和母亲,老夫人是否和古城萧家有什么冲突,但萧大钊总是拿老夫人工作忙敷衍他,母亲或者呵斥他小孩子不该问老人家的事,或者借口她也不知道。他们越不说,他越好奇,但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除了老夫人、五祖爷、二爷这些当事人,其他人或许不知情。萧文威乖巧听话,从小跟着二爷和二奶奶,或许他从二爷和二奶奶嘴里知道点什么,但他不说,自己也不好逼问他。
兄弟俩又俩了一阵子,萧文威继续回去做五年计划,萧文雨看了一阵子策划书,又叫来刘家慧众人一块讨论了一阵子,到了下午五点多,开车回白云山城。
萧连杉已经放假,刘玉春在家给他辅导功课。他很聪明,也很好学,尽管是幼儿园大班,已经在自学小学二年级的课程。
刘玉春看他回来,叫萧连杉带着萧连桐去玩游戏,“文雨,咱妈打电话,叫咱们去海州过年。”
萧文雨一阵迟疑,今天母亲又打电话叮嘱他,过年的时候带着萧连杉萧连桐给老夫人拜年。
刘玉春接着说:“咱妈说,咱爸以前的一个同事从北京过来看望咱爸,想叫你过去认识认识。”
萧文雨一阵感动,刘青山尽管反对女儿女婿们做生意,也三番五次的警告自己和路家廉不许打他的旗号在外面招摇,但他也开始替自己铺路了。他已经五十八岁,两年后也到退休年龄了,即便他不退休,也要去人大、政协二线岗位了。人走茶凉,一旦他退休之后,失去了他的庇护,一些宵小之徒必然借机跳出来找南天集团的麻烦。他是从部队转业来南城进,不像一些本地官员关系网错综复杂、盘根错节,他的关系,只有他的同事。
刘玉春继续说:“我也和咱妈说了,咱奶奶和二哥来了南城,咱妈说,和咱爸的朋友吃顿饭,认识认识,初三初四回来给咱奶奶拜年。”
萧文雨点点头,“好的,连杉和连桐也有几个月没见外公外婆了,以后咱爸退休了,接他们来南城,叫连杉和连桐多陪陪他们。”他内心一阵黯然,文延展去越南后,再没有任何联系,不知道萧连杉长大后,能否再见他们夫妇一面。
刘玉春想了想,“快过年了,咱们请奶奶和二哥一块吃顿饭吧。”
萧文雨苦笑着耸耸肩,“年底了,大家都很忙,过完年回来候,再请他们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