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山水楼。
圆滚滚躺在一侧的床上,呼呼大睡。
段风坐在桌前,对着烛火,查看手中的档案,白灵住在另外一间房。
至金陵时,天色已有些晚了;段风并不想在夜里,毫无准备的到红豆坊去,便在山水楼先落了脚。
在山水楼里,也不必担心白灵会逃跑。
他手中的档案,一是关于红豆坊,二是知风客。
对知风客的记载,少得可怜,只有短短几行。
知风客,幽州人士,年岁不详。
善使一惊堂木,武功不祥。
曾编撰《九州录,《奇人异事见闻录和《万物语等书籍。
实际上,这些信息便已经超出了段风的预期,金陵山水楼,毕竟不是小孤村本部,金陵外的情报档案不会那么完备。
知风客,神龙见首不见尾,《奇人异事见闻录以及《万物语这两本书,他听都没听过;更遑论知风客的来历,幽州人士。
幽州,那个古老的地方。
对于幽州,整个武林,所知的也仅有两个字,神秘;比起山水楼老伯,冰原王毕竟差些底蕴,而奇绝峰便只有那一人。
若说这世上还有一大势力,可以同山水楼媲美的话,那便是幽州。
没想到,这位知风客,竟是从幽州出来的。
而红豆坊的情报,便更让人觉得玩味,段风本以为,金陵山水楼对红豆坊的记载应当很清晰才对。
毕竟,秋月凉同徐老伯的关系摆在这里。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金陵山水楼,并不清楚红豆坊是千击楼的暗所;上面仅写着,红豆坊是一个叫做安红豆的人所创,明面上做着豆子的生意。
实则,暗地里在金陵城收集情报,至于其背后是什么人,却并不清楚。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白灵在撒谎骗他说红豆坊乃是千击楼暗所;还是说,秋姐姐将这件事隐瞒下来。
如果白灵说的是实话,那秋姐姐瞒着老伯,在千击楼以下设立红豆坊这样一个情报机构,她到底想做什么?
段风紧锁眉头,想不明白,秋姐姐这些年经历了些什么。
桌上,还摆着本无字的书,这是他另一个不解之谜;明心大师,没有理由会将这样一本完全没意义的书,藏进明心堂。
至于如何看到上面的文字,段风想不到什么头绪,他当然可以求助圆滚滚,只是少林寺的事,若非实在没办法,他还不想让圆滚滚参与。
正在段风为手上的事发愁时,突然觉得胸口有些灼热,一纸江湖透出蒙蒙的金光。
逐风到柳州了。
在江湖中,不能暴露真实身份,若被人认出来了;便像天星府,会陷入无穷的麻烦中;所以,段风给江湖里的自己取了个名字。
夜色已深,也是该睡了。
把江湖金页贴在额头,段风靠在圆滚滚身旁,陷入梦乡。
再睁开眼,便在城门前,处于逐风的身体里,城墙高大,灰青色的岩石透着种肃穆感;城门之上,雕着三个大字——“南安府”!
南安,并非首府,却是柳州第一大城;这当然是因为,在其后的云深山上,有座太卜楼。
城门坦荡荡的开着,也近两三人在外看守,站姿松松垮垮,脚步虚浮,不似军人;瞧这状况,整座南安怕是都被太卜楼节制,南安府衙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连城防军都这般不堪,入城盘查如此松懈。
当然,也不会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样的城防,段风想混进去,再轻松不过;只是在入城后,他却一时没了头绪,到了柳州,到了南安府。
该怎么进太卜楼?
他还未细想过。
虽没具体的计划,行走江湖的常识,段风还是有的;若到一处陌生的地方,想打探什么消息,首选便是酒楼。
酒楼里鱼龙混杂,什么消息都有,只是这种地方都是需要钱的。
而刚诞生不久的逐风,身无分文……
当然,钱这种东西,对一个江洋大盗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段风只在马路上走了一圈,便拿到了近五百两的巨款,这笔钱在小城里买个独门独户的小院都绰绰有余,更别说在酒楼里吃顿饭。
云来客栈,位于南安府东市,是座不算特别大,也不算小的酒楼。
段风点了一壶黄酒,两斤熟牛肉,便坐在酒楼的一角。
在江湖中便是这点最好,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口腹之欲,而在人间食物便要珍贵得多。
他并不急着打探消息,只坐在那,细细得吃,慢慢得听,看着这家店里人来人往;日近偏西,客栈已没了人。
段风桌上的酒早已饮尽,肉也吃得精光,可他还在哪里坐着。
客栈的小二哥,终于看不过去,朝段风走过来。
“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段风笑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在下仰慕太卜楼久已,此次前来,便是想登云深山一看,只是苦于没有门路。”
“公子莫是不知,两日后便是太卜楼的开山大会?”小二哥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表情。
“在下久居荒野偏僻之地,不曾听过这开山大会。”段风似是无意中在桌上留下五十两银子:“烦请小二哥解惑,定有厚谢。”
吃这一顿饭也不到十两,打探消息,一开口却下去五十两,可见这世上,最贵的便是消息。
小二哥露出笑容,收拾盘筷,不着痕迹得便将银子收了去;瞧那动作的熟练程度,也不知做了多少这样的事。
“公子这话就见外了。”小二哥道:“这开山大会,是太卜楼一年一度的盛事,太卜楼晏楼主菩萨心肠,给天下江湖人一个机会。”
“每年六月份,都会举办开山大会,广发邀请帖,大周的各州各府,都能获得一定数量的邀请帖。”
“所有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都可凭此贴到太卜楼参加开山大会,在开山大会上取得名次的人,都有机会拜入太卜楼门下。”
这掠夺人才的方式,实在高明至极,什么都无需做,便可网罗天下青年才俊。
段风心中微震,对太卜楼的忌惮更深了一层;太卜楼乃玄门四宗之一,向来以卜算之术闻名,最擅心机与谋算之术。
“不知小二哥,可有邀请帖的消息?”段风抬手,又是五十两银子落在桌上。
反正并非自己赚的钱,他也不心疼;若是想要,再去街上走走便是。
小二哥顿时笑容满面,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公子哥,最是冤大头;出手极为阔绰,几个常识性的消息就能赚一百两,这种金主,几年也难见到一个。
“这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不能和旁人说。”小二哥收起银子,凑到段风耳边小声道:“听我在武馆的朋友说,城西,章久武馆的柳师傅手上,便有一张邀请帖。”
“多谢小二哥!”
段风又在桌上留下百两银子,笑道:“这是给小二哥的谢礼,不过这次谈话,我不想旁人知道。”
小二哥连连道谢,道:“公子放心,规矩,小的都明白。”
可他抬起头,桌前那公子打扮的人物,却早已不见;这也是个机灵的人,登时便明白自己是碰上了个惹不起的存在,暗自决定再不去提此事。
此时,段风已经在前往城西的路上。
许以重利,再展露拳头,恩威并施,是上位者的驱下之术,用在酒楼伙计这种小人物身上,往往也能取到效果。
这种人,大多精明而胆小,不会卷进能威胁到自己性命的危机中。
……
在城西的章久武馆里。
柳风正在怒骂自己的弟子们,台下十位弟子均低着头,似是挂在藤上的倭瓜,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你瞧瞧你们,一个个不争气的样子!”
“我们章久武馆,已经有十次在开山大会上,排名末席了。”
“就连城南的木老头,也压劳资一头!看见那老小子的校长样子,劳资就气不打一处来!”
“今年如果再在南云府四大武馆里,排名倒数第一,明年,就连一个邀请帖也拿不到!”柳风声音响得能把人耳朵也喊聋:“你们说,我排你们谁去?”
“啊!”
章久武馆的柳师傅,年轻时便是个暴脾气,使得一手大刀;曾在太卜楼的开山大会上获得第十一席,差一步便可拜入太卜楼。
老了,办了个武馆,脾气依然不改。
最想的,就是自己的弟子里,能出一个太卜楼门人!
柳风实力是有的,可办武馆,不仅要有实力,还得会教导弟子。
因而,武馆是一天不如一天,连邀请帖都只剩下一张;城南那个木老头,从小便被他压一头,老了老了,居然被翻身了。
也不怪柳风他生气。
“若是柳老前辈实在没有人选,不如,将这邀请帖交给我如何?”
正在柳风咒骂自己的弟子的时候,房梁上突然传出个声音,面容普通,身穿白衣的男子从房梁上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