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启城随意地点点头,一转身进了屋,潘启城眼前一亮。
屋内亮着灯,窗明几净。简补的生活用具一应俱全。
这些都不是亮点。
亮点是一柄刀!
那是一把唐刀,没有刀鞘,斜挂在电视机柜后面,龙凤环制作工艺考究,装饰精美。刀刃精雕着唐草纹,泛着幽幽冷光。
潘启城在道具组见过很多样式的仿制冷兵,但从没见过造型这么逼真传神的,虽然造型古朴,但却让人过目不忘。
他忍不住上前伸手轻抚。
“别动!”
中年男人冷不防的一声断喝。
“啊!”
指尖传来一阵刺痛,腥红的血渗出皮肤。
潘启城一声惊呼:“是真刀!”
中年男人冷着脸从木制沙发上走过来,一把抓住潘启城的手。
“你的家人没有教导过你,未经允许不能随便乱碰别人的东西吗?”
“对,对不起!”
男人甩开他的手,一滴血从手指中脱落,掉落在地上。
男人的脸色缓和下来,却仍然让人感觉到压力。
精瘦、沧桑,这是一张不怒自威,生人勿近的脸。
“琪琪,去给他拿个创口贴。”
那个叫琪琪的女孩撇撇嘴,没有动。
潘启城受宠若惊,连忙说:“不打紧不打紧,我自己来就好。”
“你自己来?你知道在哪吗?”
潘启城摇摇头。
男人冷漠的目光从潘启城身上转移到琪琪身上:“琪儿乖!”
上一刻还不怒自威的男人,此刻瞬间变脸成一个充满溺爱的老爹形象。
潘启城吓了一跳。
这变脸比翻书还快。如果去演戏,迟早得成影帝。
琪琪终于应了下来,从电视柜下的抽屉里找了个创可贴递过来。
“谢谢!”
潘启城一边道谢一边伸手去接,但没接到,因为在他的指尖刚碰触到创可贴的瞬间,她突然松手了。
创可贴落了下来。
男人微笑:“琪儿,你又调皮了。”
琪琪呵呵一笑:“一进门就想让老娘服饲他?想得美!”
潘启城一声不吭地弯腰拾起创可贴,朝着卧室方向走去。
这是一间颇有年代感的房子,室内共有六间房,前面三间作客厅、餐厅和堆放杂物以及洗澡用,后三间为卧室,而厕所却又是独立出来的一间很小的茅房,茅房就一人多高,而且里面还半隔开来,另一头养了条猪。
整体布局并不如现在的商品房合理,但也还算适用。
已经成功晋级为房东太太的妇女已经清理出一间最右边靠茅房的卧室,让潘启城住了进去。
房间的小功率白炽灯泡散发着微弱的橘黄色光芒,勉为其难地照亮了小小的空间。
一张古董级别木板床,一张同时代的方形木柜,木柜旁是一条年代久远的长凳,在木柜的两边角落随意地堆放着一些已经残破不堪的木制和竹制生活用具。
整个房里里面,唯一能引人注目的是贴在床边墙面上的一张类似年画的图片。
图片上,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和潘启城正含笑相望。
“好漂亮啊!”
这个女孩似曾相识,潘启城看得有点痴了,差点忍不住脱口而出。
“别看了,那是我闺女的艺术照!”
房东太太接着说:“这个房间以前是她住的,后来漏水,就搬去另一个房间了。”
“漏水?”
潘启城一惊,返头望着房东太太。
“是啊!不漏水这房间就不止这个价了。”
“这么说,这房间现在也没修好?”
房东太太平静的说:“是啊!所以就空置下来了。”
“那以后下雨怎么办?”
“下雨就睡客厅罗!你放心,不额外收费。当然,你也可以祈祷老天不要下雨,你应该也不会一直住这里吧。”
潘启城叹气一声:“但愿吧!”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潘启城点点头。
房东太太反手带上门。
潘启城把破麻布袋放在木柜上,正准备整理,门又开了。
房东太太从门缝里探头说:“哦,差点忘了,是这样,你如果要上厕所的话茅房就在你右手边。”
“好的。”
“茅房里养了条过年猪。”
“噢。”
“那猪会咬人。”
“啊?”
“不要慌,只要你不要去逗它,它不会跳出来咬你的。”
潘启城自信自己还没无聊到去逗一条猪。
“那行。”
看着房东太太缩回头去,潘启城爬上床,床上还有一张薄薄的床单。
这是夏天,天气炎热,有一张床单已经够了。
躺下来后,终于吁了口气,随后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夹,翻开,里面的卡位插着身份证和一张银行卡,在放钱的地方还夹着一个演员证。
他抽出演员证看了看,吞了口口水润润嗓子,然后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
电话通了。
电话那头:“喂!”
他兴致勃勃的声音:“吴哥您好,我是潘启城,请问您吃晚饭了没?”
电话那头的声音却很冷漠:“你是?”
“我是潘启城啊!您手下的人!”
电话那头:“潘启城?”
“是啊,007号潘启城,您不记得我了?”
电话那头惊了下:“007就007,说什么潘启城!你的名字很有名吗?还有你打我电话干嘛?你已经不是我的人了!”
电话挂了。
他叹了口气,翻身起床,从麻布袋里掏了本书,书的封面写着“演员自我修养”。
这本《演员自我修养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著作,潘启城已经看过几遍了,但每次打开,总会有新的收获,尽管他好像根本用不上。
因为他只不过是一个群众演员,而且,就在前两天,他被他的群头踢出了演员群。
电话又通了。
“喂,吴哥您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不耐烦:“怎么又是你?你不是走了吗?”
“对不起,我再次真诚的向我上次的所作所为道歉,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不会有下次了。”
电话那头:“你不用担保,你已经完了。”
“我想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真的!”
电话那头:“别天真了,你嫌你上次闹得还不够?”
“下次不会了,上次是我入戏太深,魔怔了。”
电话那头:“你说你就一龙套,我念你跟我的这半年来表现还过得去,好不容易给你争取到一个多点戏份的角色,你他娘的还给我演砸了,我差点都被你害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上次那个演流氓的角色确实是我演得太过了。”
电话那头:“何止是过,简直过份,导演让你去非礼女主,扯扯衣服意思意思就得了,可你他娘的来真的,上来就开撕,你知道那套衣服多少钱吗?”
潘启城咬咬唇:“我知道,但当初我是想让效果更逼真点,我演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淫棍,下手太温柔会显得假,所以…”
电话那头:“所以你就来真的了?”
“恩,我当时在想,如果我防不及防地突然伸手野蛮地撕开女主的衣服,会给女主惊吓,激发她本能的防卫反应,这样会更真实,《演员自我修养里讲过,有一种表演是潜意识表演,就是激发情感自然地流露,这样的表演才是真实的,能真怦人心…”
电话那头咆哮:“狗屁!都是狗屁!你一个跑龙套的居然跟我讲什么演技?你是想要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群头吗?”
电话挂断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截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