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之中,「青天」悬挂高空,引发了重力倒转。
只见波涛怒澜,无尽思潮之水,咆哮着倒卷入天。
思潮与天道相和,无限伸展,再也不受拘束。
黑白二气缭绕,颜子渊端坐在灵台之上,任由这些纷杂的思潮从神魂中流过。
他觉得自己脑子里,一时像是有一千匹意马在奔腾,一时又像是有一万头心猿在上窜下跳。
这已经够糟了,但事实证明,只有更糟没有最糟。
只见「幽冥」浮现,一个鲸吞,就将无尽思潮之水吸纳大半,化为养分,不断扩张。
一十重地狱,不断生出。
被捏爆的「森罗绝狱」,正在一点一点地重生。
轰轰烈烈的「天人合一」尚未见到尽头,「森罗绝狱」又想引着颜子渊往下堕落。
“佛经竟然一点效果都没有!惠普好歹也是个金身罗汉,为什么这么不给力?”
颜子渊看了看头顶的青天,又望了望脚底的地狱,心中满是犹豫。
神与天地合,从中摘取一朵道花,然后醒来。
明玄境的修行,就是如此简单。
但此时的颜子渊,却陷入了两难。
头顶的「青天」,正随着他的心意不断变换,现在伸手摘花,就等于随机抽奖,摸到什么全看命。
脚底的「绝狱」,则是一条已经舍弃的路,绝对不能再走。因为一旦落入其间,立时就会有囚笼加身。
颜子渊既不想摸奖,也不想坐牢,但一时半会又关不掉「天人合一」,所以他就只剩一条路——拖。
一咬牙,他下定了决心,大声道:
“呵呵,既然您哥俩都想要我,那不如你们先打一架吧!拜拜了,您嘞。”
说完,颜子渊驾着灵台,遁入「无间」。
所谓「无间」,就是意识深处,最靠近「灵魄」的地方。
这是一个人的灵魂中,最隐秘,最幽深,直达本心,丝毫不能作伪的地方。
在这个地方,颜子渊封藏了那些他并不想要,但又忘不掉的记忆。
灵台散发出微微清光,照亮了阴暗的「无间」。
“吼吼吼!”
黑暗之中,传来了无数凄厉、绝望的嚎叫。
随着颜子渊的到来,无数头扭曲的魔怪复活了。
只见他们借着清光,沿着陡峭的山崖一路前行。
缺手的用腿,缺腿的用手,手脚皆无的就用躯干,全身瘫痪的就靠额头和牙齿。
总之他们千方百计,不屈不挠,爬过绝地险峰,渡过泥沼死水,来到了「无间的尽头」。
而无间的尽头,是一口水井。
一口纯粹黑暗,能够吸纳一切光亮的水井。
为了能早一点解脱,魔怪们挥舞利爪,不断咆哮,毫不留情地撕咬着同伴。
失败者倒下,被后续的洪流践踏。
胜利者则毫不犹豫,毅然决然地投身水井。
“咚咚咚,咚咚咚!”
落水之声,不绝于耳。
灵台大放光芒,照亮了他们的面庞。
原来,每一头魔怪都拥有一张和颜子渊一模一样的脸。
“不关我的事,我当时又不知道……”
颜子渊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似乎想要逃避什么。
“小渊,那只是一个意外,我们不会怪你的。”
一个女人走了过来,温柔地将他抱在怀里。
“可是,要是我当时在,天、天魔不会有机会……”
颜子渊将头埋在腿里,浑身不住颤抖。
“我和你爹,死后上了天堂,过得很好呢。”
颜子渊抬起头,颤巍巍道:“没、没有天堂。”
女人摸着他的脑袋,温柔道:“有的,傻孩子。”
只见她对天一指,笑着说:“你看,天堂就在那,跟娘一起走吧,你爹在等着你呢。”
颜子渊眼里流露出了一股悲哀,道:“娘,我不能去,去了会死的,而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女人伸出手,认真道:“你真的不要跟我们一起走么。”
“我想去,但、但不是现在。”
颜子渊颤抖着站起来,关上了记忆的匣子。
随着匣子合拢,天地猛然一清,所有魔怪都消失不见。
“为什么这段记忆会跑出来?我明明封印的很好,绝对不可能泄露的。”
颜子渊将匣子沉入了水井,有些疑惑。
与此同时,随着匣子消失,无间之地换了新颜。
只见阴暗的泥沼,瞬间变成了浓密的原始森林,里面万物争渡,各自求活,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
“这样才对嘛!”
颜子渊躺在白云上,放松身心,沉沉睡去。
就这么一晃,三、四个时辰过去了。
与此同时,惠普的诵经声,一直没有停歇。
他就这么一直念,颜子渊的肉身就这么一直练,二人都像是永动机一般,永不停歇。
只见气血运转地越来越快,到最后已经近乎沸腾。
“轰隆”一声,似乎是突破了某种关隘,颜子渊全身的气血,猛地沸腾起来,尽数向脐下三寸涌去。
在不知不觉中,颜子渊推开了一扇门。沸腾的气血,蜂拥而入,极力伸展。
突然一点火星乍现,沸腾的气血瞬间被引燃。
淡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很快就将所有气血消耗一空。
“轰!”
最后一缕沸腾的气血爆燃,原地只剩一片广阔的空间,以及潺潺流动的气血溪流。
这片广阔的空间,唤作「丹田」。
而成功开辟丹田的颜子渊,也突破了武道一阶刚境,更上一层楼,跨入了武道一阶柔境。
与此同时,身体的巨变,经过层层传导,终于到达了位于意识末端的无间之地。
“轰隆!”
一道炸雷,惊醒了颜子渊。
“怎么回事?”
他催动灵台,跳出了无间之地,降临识海。
经过长时间的拉扯,只见青天和绝狱,形成了一种动态平衡,你来我往,谁都消灭不了谁。
「天人合一」也终于暂停了下来。
这一切都在颜子渊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只是扫了一眼,就不再关注。
“不是这儿。”
颜子渊于灵台上坐定,意识重归肉身。
一睁眼,他就看见了一张笑得无比灿烂的老脸。
“这老和尚,笑得这么开心,肯定有鬼。”
颜子渊狐疑地打量着惠普。
惠普任由他注视,笑道:“小施主,今天可有收获?”
颜子渊一挑眉,质问道:
“老和尚,你今天早上是不是没吃饭?不然,为什么你念的经文一点效果也没有?”
惠普放下了手中的古经,道:
“萧施主今日做的小米粥很好喝,贫僧一不留神就喝了三碗,真是罪过、罪过。”
颜子渊还想追问,但窗外的天空突然黑了下来。
一轮皎洁的明月高高升起。
时间已到正午,星雨已经落尽。
又到了每日,紧张刺激的「抢月亮」环节。
三道璀璨的剑光,自云横客栈冲天而起,直奔圆月。
与此同时,司马道子横空而立,捧着一卷淡黄色的法旨,念道:
“奉天承运,仙宫诏曰:为避免各派纷争,伤及无辜。特派司马道子,于三月初七,在楼兰举行琼林宴会,品评英豪,统一分配星辰古墓所生之圆月,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