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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月满

夜深人静

秋日的晚风总是让人倍感舒适。

牧以歌将全身冰冷的柳不语从水潭背回了屋子,放入了郑伯伯准备好的浴桶中,渐渐的,整个屋子都开始被热气笼罩了起来。

胡小瑰揉着眼睛,已经困的不行了,柳不语便让以歌儿带胡小瑰先去休息。

屋子中郑伯伯拿出了一套银针,叮嘱道:“小子,每天从潭水回来后,一定要泡在我为你准备的这个热药汤里,泡足一炷香的时间,我便会为你行针,否则日久之后,你的根骨会被这潭水中的阴气腐蚀摧毁的…”

可泡在这热药汤中的柳不语早已昏昏欲睡,什么话都没听进去,郑伯伯一看自己说了半天,臭小子一句没听进去,恼怒的拿出三支细丝银针,直接怼在了柳不语的大腿上。

啊!!!!

屋中响起了柳不语的惨叫声。

哈哈哈!

“小子,老夫可是答应了要好好传你针灸之术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不要让老夫失言呐!”郑伯伯望着柳不语的狼狈样,开怀大笑了起来。

柳不语气的咬了咬嘴,只得打起精神来听着郑伯伯开始讲解针灸,反正柳不语也看出来了,这老头的气量是真不咋地。

屋子内

一说一听

一问一答

屋外麓山的灯火渐渐熄灭,蟋蟀“唧唧吱”的吵闹着,最后麓山只剩下这间屋子依旧还亮着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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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难留,时易损。

麓山的日子一天天眨眼间便滑了过去。

这些日子

胡小瑰觉着水潭边太过无聊,便整日抱着花蝴蝶满山遍野的疯跑,花蝴蝶虽然想跟着柳不语,可奈何千方百计都逃不出胡小瑰的手心,躲个一时半会,又会被胡小瑰给逮到。

而牧以歌每天人影全无,只有偶尔回来倒头呼呼大睡,醒来后又不知去向了。

柳不语白天挥刀吐纳入潭水,夜晚筋疲力尽的回去跟郑伯伯学针灸,虽然离进入潭底还有些距离,但柳不语却能感觉出自己身体在变化,变得比以往更加强壮了,而且郑伯伯所传授的持针、押手和捻转之法,柳不语也已经学会了许多,现在柳不语已经比一开始将自己扎了往外冒血的时候好了太多了。

柳不语终于找到了一截合适的绳子,将绳子绑在了石头上,量出了这山阴潭水少说也有百尺深,而此时柳不语也只能下潜到潭水的一半而已,况且这山阴潭水越往下阴气越重,柳不语无奈的仰天长叹,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拿到这水潭中的东西。

但柳不语还想到了一种非常之法,如果到了万不得已,就只能用了。

今日是八月十五

正值中秋佳节

是赏月的好时节。

柳不语往日每逢中秋,便会做好一个彩灯送给胡小瑰,今年自然也不例外,看了看天色,柳不语猛灌了几口药酒,打算再下一次水潭,便离开为胡小瑰找个地方做彩灯。

深吸一口气,

柳不语便一跃进入了潭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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麓山山顶

山主鹿焱方才与几百年前的一位好友联系,才得知了这些年人世间发生的变化,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淮汉王朝与历朝历代的不同之处,淮汉大统选太子,太祖律令中写道,皇子与带有皇家血脉的藩王之子皆可为大统备选,帝王与文武百官必须选出德才兼备者继承淮汉大统,如若继承大统之人昏庸,太祖九司卫自会裁决。

而此时麓山中,便有一位可能继承大统之人,昭王爷世子周观沂。

“山主!您真的下定决心明日便让那世子进入阵图中取那黄龙玉玺吗?”郑伯伯满脸忧虑,作为在麓山中年纪最长的几人,而且还是麓山的医师,他知道麓山中一些辛秘,山主四百年前为证得灵兽本我道,将己身与这麓山融合,变成了似山神一般的存在,后来山主又为了麓山的安宁,答应将阵图与麓山锁在了一起,而那黄龙玉玺,便是承着帝王之气的阵眼,一但山主斩断与黄龙玉玺的联系,必定会元气大伤。

山主鹿焱语气平静的说道:“这太祖律令连当今皇帝也无法更改,而今太宗皇帝如果没有找齐太祖留下来传承隐秘的九司卫,也绝对没有办法将淮汉王朝变成家天下的。”

鹿焱望着天际边快要出现的满月,继续沉声说道:“这黄龙玉玺承着前朝奉秦的帝王气和国运,对这些想要黄袍加身的皇子与亲王世子无疑是无价之宝,趁着今夜月华鼎盛,我也可以少受些影响斩断与这玉玺的联系,而这昭王世子也在这麓山中待的够久了,按照约定让他取走玉玺便是,麓山每多留这玉玺一日,危险便更多一分。”

鹿焱看着满月升起

麓山山脉蒙上了一层银雾

银雾如水,清风吹过

树枝轻轻摇晃,如水起波澜。

鹿焱声音透着一股空灵,语气尽是怀念的问道:“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小瑰的时候吗?”

“哪能忘记啊!”郑伯伯追忆道:“那日是山主您这些年来第一次出麓山,山中百鸟啼叫,大家都觉得心神不宁,整整持续到了第二日的清晨,我便在林中看到,山主您一身血迹,驮着如瓷娃娃一般的小瑰,一步一步的走上麓山,小瑰就这么乖巧的坐在您的背上,不哭也不闹,那双清澈如水的双眸看向了我,年仅五岁的小瑰,看向我的眼神平静中还带着一些喜悦,我至今也忘不了,当小瑰坐在阁楼之中,我拿着一堆吃食摆在小瑰面前,告诉她已经没事了,那时,小瑰那双平静的双眼中,不知道忍了多久的泪水,才夺眶而出,我当时都快心疼死了,才一个五岁的小姑娘,是经历了多少,才能将遭遇到的悲惨忍到那一刻啊!”

“是啊!小瑰的命,绝不该如此。”山主语气中带着悔意道:“我为了获得四百年的宁静,本就不在意那人所告诫我的灾劫,我既然安稳的活了四百年,劫生与劫灭,我一点都不乎,可是……”山主停顿了一会,不知该如何言表此时复杂的心情,长叹一声说道:“可是现在我后悔了,当我看着小瑰一天又一天的长大,看着小瑰无忧无虑般的笑脸,我便不能忍受她与我麓山一起受此劫难。”

“那还有办法躲开灾劫吗?”

“天道无常,劫难无形,即便我能遇见未来之事,但麓山却已经笼罩在了迷雾之中,天道不允许我麓山躲开,也躲不开,但我已经有了办法,那山阴水潭之中,有我早已放进去用山阴之气温养着的补天玉,待明日让那世子进入阵图之中,取走黄龙玉玺,我就此封山,借着麓山灵气与补天玉,让小瑰用那阵图中残留下来的帝王龙气闭关,就能将小瑰早与损坏的根基补好,闭关之后,小瑰就能离开这片连绵的山脉,不再与我麓山有牵连了。”

郑伯伯面色不忍,劝说道:“山主,斩断黄龙玉玺的联系后,你应该闭关稳住道行,如果再封山的话,你这灵兽本我道会留下隐患的。”

鹿焱潇洒是大笑了三声,说道:“我活的够久了,我这道,修与不修,不过就是为了我自己的安宁,于麓山无用,于小瑰无益,如若小瑰能脱离危险,入这天地自由,那我鹿焱即便被打碎神智,重归于那浑浑噩噩的混沌之中也是心甘情愿的。”

小瑰的安危,大于我鹿焱的生死。

在这一瞬间,鹿焱看透了。

话音刚落,满月的月光洒落在了山主身上,山主鹿焱全身冒着红光,周围的花草树木随着红光晃动而摇摆,阁楼中锁链声大作,窗户之中泛着涟漪一般的黄色光芒,山主鹿焱扭头往阁楼中走去,边走边说道:“小郑,时辰到了,你去告诉周观沂,明日辰时,来这阁楼取玉玺!”说完,鹿焱走进了阁楼,阁楼中一时间红黄光芒交错,再一眨眼,阁楼又重新归于了平静,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梦境。

郑伯伯看着山主洒脱的背影,心中悲恸,也明白山主对小瑰的用心,只得转身向山腰走去。

中秋佳节团圆日,却不是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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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水潭出来后。

柳不语在麓山上找到了几棵撑绿竹,用横刀将竹子砍倒后,削成了薄薄的竹片,编了一个灯笼架,然后红着脸去麓山的女子们那讨要了一盒紫色胭脂,还被好好的嘲笑了一番,柳不语将糙纸上色,再将糙纸小心翼翼的糊在了灯笼架上,最后做成了一个紫色的兔子灯笼。

做好了灯笼,柳不语一看时辰不早,月亮已经升了起来,连忙抱着灯笼,往山腰东边的庭院跑去。

今夜中秋,庭院中桂花开的正好,一阵秋风吹过,整个庭院满香扑鼻,时不时有花瓣落下,落在了桂花树下,坐着赏月之人的额头上。

庭院之中热闹非凡,周观沂手底下一行人已经在聊天喝酒,不过因为周观沂也在的缘故,手底下都不敢太过放肆,吴有才左看看右看看,没瞧见柳不语,便先抬起一杯桂花酒,走到了周观沂面前恭敬的说道:“世子殿下,您得上天眷顾,此番马到成功,属下必须敬世子殿下一杯。”

周观沂手下一群人看吴有才去敬酒,也一股脑的围了过来,人人举杯想要跟世子混个脸熟,周观沂来者不拒,每人喝了一杯,一圈下来面色有些微红。

“去去去!”吴有才将一群还想接着敬酒的人全部赶开了,对周观沂行了一礼,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上,一群人喜笑颜开,一个士兵低声的在吴有才耳边说道:“四哥,这回咱可发达了,回去我们这些人都会升官发财,往后可还要请四哥多多关照。”

吴有才笑着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周观沂以往出远门,什么时候不是跟着五十斥候四百亲卫,身旁还有两位不弱的江湖高手。

而这次活下来的所有人,本来这辈子都没机会被世子殿下看上一眼,却偏偏撞了大运,此次周观沂为了历练,只带了他们五十位通州军和一个还凑合的江湖供奉,而范供奉也只是躲在暗处,在危险之时才会出手,活下来的这十几人,有护世子之功,此次回去必将高升,虽然路途中多有凶险,可从军不就是为了富贵险中求么?

周观沂今日一身缎蓝丝涛服,神情淡然,与一旁的范供奉低声谈论,但嘴角的微微的笑意还是透露出了心中的喜悦,周观沂刚刚得知,明日便可去取宝物,这一路打着历练的幌子,费尽心思瞒着其他人来到麓山总算是没有白费。

而周观沂一旁的小雨儿换上了一身粉气的衣裙,变成了女儿家的打扮,此时小雨儿双手杵着脸,望着一旁嘴角上扬的周观沂,笑的似乎甜到了心里。

柳不语到了庭院,一眼便看到庭院中胡小瑰抱着花蝴蝶坐着,正嘟着嘴生闷气,而花蝴蝶却开心的在用前爪拍着落下了的桂花瓣,丝毫没被胡小瑰的情绪所感染。

柳不语踮着脚,走到了胡小瑰面前,递出了紫色彩灯,还在闷闷不乐的胡小瑰,看到了柳不语拿着的紫色彩灯,眼睛一亮,一把丢下了怀中的花蝴蝶,抱住了彩灯,眉开眼笑的说道:“我还以为哥哥不来了呢,小瑰刚刚可难过了!”

柳不语安慰的摸了摸胡小瑰的头,笑道:“哥哥每年可都是送小瑰彩灯的,怎么可能不来呢?”

胡小瑰开心的点了点头,跳起身来亲了柳不语一口,便蹦蹦跳跳拿着彩灯疯玩去了。

柳不语哭笑不得的揉了揉脸上被亲的地方,心说以后是得教小瑰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了。

而地上的花蝴蝶,丝毫不在意被胡小瑰丢下了,爬上了一旁的桂树枝头,爪子拍打着桂花,花瓣四散飘落。

柳不语四周望了望,都没看到牧以歌的身影,心中正疑惑时,却与主位上的小雨儿对视了一眼,小雨儿看到了柳不语,低哼一声,一翻白眼没好气的将头扭了过去,柳不语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这小妮子虽然换了一身女子衣裳后是看着大了几岁,可心性怎么却还跟小孩一样。

而一旁走过来的吴有才拿着一壶桂花酒,坐在了柳不语旁别,给柳不语倒了一杯酒,说道:“柳兄弟,我得好好敬敬你,谢兄弟你的再造之恩!”

柳不语刚举起酒杯。

这时

庭院门口,一棵一人粗的杨树,带着破风声奇快无比的砸向了庭院中的主位。

柳不语吴有才都还没反应过来。

一声怒喝响起,

“竖子,尔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