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洞宾说不过傅太公,怒声道:“我道门多说谎,你拜的那佛门又做过什么好事?”
老太公冷笑两声,摇头摆首道:“嘿嘿,咱就不说灵山活佛,只说俺这黄龙山黄龙寺黄龙长老,那可是一位得道高僧,讲经说法,广开方便之门,普度众生。法座下听经闻法的信众,每日何止数千,尽皆欢喜!”
“你们道门可曾有人阐扬道法,普度众生?嘿嘿,只顾着自己得道逍遥,老朽因此不敬道门。”
佛道两家经义不同,道家讲点化有缘人成仙,劝人行善、斩妖诛邪也多不为世人所见;佛门却是大开法门,聚信众讲经,要普度众生,将佛法广播天下。
两家的传道济世之法本就不一样。
但现在傅太公当面拿佛门的好,来编排道门的不是,吕洞宾听了顿时怒气填胸,沉声问道:“那个和尚今天还讲经吗?”
金光隐迹一旁,听得这话,便知道吕洞宾是要去和太公口中的“黄龙长老”斗法了。说我道门不行,我就看看你佛门高僧有甚能耐?
正好金光也想见识佛门长老的神通,便静待一旁。
却听傅太公答道:“长老讲经一年四季风雨无阻,今天自然也在。”
言语中对佛门高僧那是推崇备至。
吕洞宾气极,拂尘一挥,宝剑一提,径直便朝黄龙山走去。
金光不紧不慢缀在后面。
了黄龙山,进了黄龙寺,果然寺中正擂动法鼓,鸣钟击磬,千信众聚于一堂,一个身形干瘦的老禅师坐在法座,正要开口讲经。
这老禅师应该就是傅太公口中的“黄龙长老”。
吕洞宾乃道门真人,这样不掩形迹,冲山来,自然立刻就被黄龙长老注意到了。
老和尚很机警,暗用法眼看破了吕洞宾的修为,当下将手界尺往案一压,对下面信众讲:“老僧今天不讲经说法,只有一句谒语,考考你们。”
金光闻言一笑,和尚惯会斗嘴皮子,黄龙老和尚这是要引吕洞宾入套。
果然,吕洞宾忍不住,从人群中走出来,对着黄龙长老叫道:“和尚,你快说吧,贫道来答。”
黄龙长老面皮微笑,说道:“老僧今年胆大,黄龙山下扎寨。袖中扬起金锤,打破三千世界。”
吕洞宾听了哈哈大笑,话语针对地道:“贫道从来胆大,专会偷营劫寨。夺了袖中金锤,留下三千世界。”
法堂中的信众听了吕洞宾这话,齐发一声喊,争着赞道:“这个道长答的好!”“应对的有气势,有意境……”
黄龙长老拿界尺在案敲定,信众们立刻肃静。
吕洞宾占了后发制人的优势,虽胜却不觉尽兴,开口道:“和尚,这四句话只当个引子,不算输赢。我有一转语,和你赌赛输赢,不赌金珠宝物。”他把背宝剑拔出,“铿”地插入地面青砖之中,“和尚赢,斩了贫道;贫道赢,要斩黄龙。”
这话说出来,众信众人人失色,个个吃惊。
金光也是摇头,吕洞宾打开始就进了和尚的套,这下是输定了。
佛门打机锋可是有讲究的,高僧都知道先引出信众的话,然后在这句话的基础,说出高深的佛理,镇住信众。
之前,和尚先说,然后吕洞宾便赢了一局。可是老和尚早就洞悉了吕洞宾的脾性,料到他不会就此罢休,会再赌一局。
这第二局,肯定不是和尚先开口了。
果然,黄龙长老听了吕洞宾的赌约,完全没有被吓到;也不做规劝推脱,只催促道:“请道长快快说来。”
吕洞宾就说了:“铁牛耕地种金钱,石刻儿童把线穿。一粒粟中藏世界,半升铛内煮山川。”
说完,吕洞宾便笑问和尚:“答得来吗?”
黄龙长老淡淡一笑,看家不本事还怕你?答道:“自有红炉种玉钱,比先毫发不曾穿。一粒能化三千界,大海须还纳百川。”
吕洞宾闻言大笑:“老和尚输了,一粒米化不出三千世界。”
黄龙长老反问道:“一粒米化不出三千世界,那道长又如何能一粒米中藏世界?还有,老僧且问你,半升锅里面煮山川,另外半升在哪里?”
这两句话把吕洞宾问懵了,大家不都是谈玄论玄吗,你让我具体讲明白,这怎么说的清楚?
他这一答不来,众人便笑道:“道士输了!”
黄龙长老就势说道:“我本应依赌约斩了你,但佛门戒杀。饶你这一次!”口中虽如此说,但依然驭起界尺照吕洞宾头打出一个疙瘩,吕洞宾输人亏心,自不好抵挡。
众人一齐呼喝起来,称赞佛门神通,赞长老慈悲。
金光心中暗凛,佛门把戏还真是一套又一套,明白人知道它不好,却又挑不出什么错来。众生沉迷其中,或许黄龙长老自身,也在迷中。
吕洞宾倒底是道门真人,虽着了和尚的道,当众丢了脸皮,却也是大笑三声,三摇头,三拍手,取剑入鞘,下山去了。
金光知道吕洞宾盛怒下山,肯定还要找回场子的,左右无事,便跟在这位未来全真祖师身后,瞧个究竟。
吕洞宾找了一处山岩坐下,似在寻思。
一直等到了星移斗转,夜到三更,才取出背宝剑,恨声道:“老和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趁现在飞剑斩了你这黄龙,也教人说我有气度!如果不斩你,灰溜溜回去见师父,他老人家如何能答应?”
言罢,念动咒语,对着宝剑吩咐道:“你去黄龙山黄龙寺,见到黄龙长老,不管他是睡是醒,是行是坐,速将他人头取来!”
一声“疾”,那宝剑顿时剑光闪耀,腾空而起,化作一条青龙,径奔黄龙寺方向去了。
金光看了不禁喝一声彩,道门飞剑之术,果然神妙无敌!
他得火龙真人传授地仙级元神炼剑之法,如果能从吕洞宾这里再学到飞剑炼制和驭剑之术,当真要成一位不世剑仙了。
御剑乘风去,除魔天地间,岂不快哉?
“须得找个机会现身,与吕洞宾结识。”金光心下思忖。
二人一隐一现,都在山岩边等青龙衔头而回,但一直等到四更天,那口化龙宝剑却似石沉沧海,线断的风筝,不见回来。
吕洞宾慌了,急念咒语收剑,念了三千多遍,不见半点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