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是可以写，只是这里没有笔墨。”谁的粮都是粮，席旦不介意。
“不用笔墨。”一个富户直接咬破了手指，在衣服上写了一张欠条给赵佶，然后又撕下一块衣角，要席旦写御匾的凭证。
十块御匾五块很快被认购了一半，还剩一半。
席旦不着急，这年月街上一片萧条，富户们不可能上街逛，得了可用粮食换御匾的消息，他们会飞快的赶来的。
果然，一个这年月不常见的胖子，人还没到场，声音老远就响起来了：“我没来晚吧？”
“李员外，没来晚。”众人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钦差大人，小民不是一个人，小民家舅老爷离得远，小民可不可以先替他……”胖子都喘，走得太急，李员外更喘。
“你的意思本钦差知道了，完全可以。”李员外一气将五块匾都认购了，席旦都不介意。
“谢谢钦差大人。”李员外很聪明，马上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写了两张欠条，也问徐宁要了御匾的凭证。
还剩下最后三块门匾了。
人群突然起了一阵骚动：“青溪首富陈员外来了，真快，陈员外都把粮食运陈员外对御匾行了大礼：“钦差大人，小民最喜书法，能得皇上真迹，实乃三生有幸。小民恳请大人允许小民将这三块御匾恭迎回家。”
席旦当然允许：“本钦差也是爱书法的人，此心此情完全理解，本钦差定当满足你的心愿吧。”
“谢钦差大人。”如愿以偿，陈员外十分高兴：“快，加紧运粮。”
有眼尖的群众发现：“又有员外运粮来了，可惜来晚了，御匾就十块，没他的份了。”
陆续运粮来的还不只一个富户。
富户们顿足长叹：“我来迟了，我是真来迟了。”
这场面要是给赵佶看到，赵佶也会顿足长叹：写少了，我写少了。
这一天，席旦亲自主持粥厂，粥厂里的粥稠得插得住筷子。
灾民们手捧大碗的粥，又哭又笑：“原来官家心里是有我们的。”
青溪县城贴满了告示：钦差告知，定于本月初五巳时，将原青溪县县令郭子良游街示众，午时三刻，在县城东城门外东溪沟斩立决。
钦差处决贪官的消息，迅速传遍了青溪及其周边各县，带来极大的震动。
百姓欣喜无边：“终于有人惩奸除恶了，钦差大臣就是包青天再世啊。”
也有人搬着指头历数：“县令虽然只是七品芝麻官，可也是朝廷命官，这钦差大人是何方神圣，就敢杀县令？有宋一朝，连皇上都没有杀过大臣啊？”
这话立即被反驳：“钦差大人自然是奉了官家的旨意，官家做得对，奸臣就得杀。”
初五一大早，青溪县城便已是万人空巷，四城门处，仍有大批的人涌进城来，这中间绝大部分是一脸菜脸，满腔怒火的灾民，仔细看，也有少许几个面色忧郁，满腹心思的，相比起愤怒的灾民，他们的举止很斯文。
没错，他们是邻县的官吏，布告的内容太让人震惊，他们是来实地看个究竟的。
哐当一声，大牢的门打开，囚车驶了出来，牢门又在车后迅速关上。
郭子良一身白色囚服，胸前后背各印着一个大大的囚字，手脚上是死刑犯的重镣。
被押上囚车的那一刻，郭子良就瘫了，只是被囚车的木格硬架着站立。
围观群众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
“贪官，奸臣，打死他，杀了他。”
“杀了他也不足以给饿死的人抵命，凌迟处死才能解心头之恨。”
三魂原本去了两魄的郭子良被愤怒的声音唤回了全魂，满眼惊恐。
“时辰未到，不能打死。”林冲和徐宁挡在囚车两侧。
两人的拦挡也是有选择的，打不死人的招子尽管使。
这年月臭鸡蛋、烂菜帮都是宝，就见臭鞋子、臭袜子满天飞。
苦了一双脚板，心头舒畅了。
眨眼的功夫，郭子良就成了猪头。
原定半个时辰的游街进行了一个多时辰，还是在林冲和徐宁的强行驱驶下，囚车才到达了东溪沟。
东溪沟两岸更是人山人海。
“来了，来了，贪官来了，奸臣来了，打呀。”迎接郭子良的又是一波被筛选过的拳脚。
眼看时辰已到，钦差大臣兼主审官席旦宣读了审判词：“青溪县县令郭子良倒卖常平仓存粮，中饱私囊，其罪之一。致青溪县灾民饿死于街头，其罪之二。两罪皆不可恕，钦差令，斩立决。”
本就半死状态的郭子良，听完审判词，两眼一翻，完全晕死。
目露凶光的刽子手上台，缠了红绸的大刀寒气逼人。
徐宁在郭子良的后背上插了亡命牌。
刽子手手起刀落。
寒光和血剑同时冲上半空，
一颗人头落地咕噜噜滚出很远。
席旦回朝。
席旦奏道：“陛下，青溪县县令果真是个贪官，臣已将他杀了。”
虽然席旦回京的一路上，听得最多的消息就是官家开了对士大夫的第一杀，自己杀青溪县令只能算是第二杀，可席旦还是担心官家最后能不能扛得住的。
毕竟在大宋的历史上，象官家仁宗扛不住来自群臣的责难，最后牺牲了范仲淹这样的事情不止一件。
席旦是准备迎接一场暴风雨般的责难的，席旦甚至做好了万一官家扛不住，自己被贬谪准备的。
赵佶带笑表扬：“爱卿杀贪官的消息早就传到京城了，爱卿干得漂亮了。”
席旦看得分明，官家笑得轻松自在。
官家没压力？
或者消息早就传到了，百官已将官家拿下，官家这是笑里藏着无奈，袖子里拖着一把杀我的大刀？
席旦便侧耳细听。
群臣静悄悄。
席旦又拿眼睛瞟了瞟左右的同僚：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
几个意思？
到底是谁把谁拿下了？
“席爱卿，以后不管是谁，是什么身份，只要干了坏事，只管按罪论处，打杀不论，御使台要担起监察百官的责任来。”这口气，席旦怎么听怎么觉得半象明主，半象暴君。
不过有一点席旦是明白了，官家把百官拿下了。
大宋文武百官就这么容易拿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