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杜娟安全，陆汉生晚上九点，便让杜娟先回去了，明天早上过来接应自己便好了。
杜娟刚给奶奶擦拭完身体，还有便盆啥的都没收拾。
陆汉生见对方满脸疲惫，也知道对方今天辛苦了，剩下的活，自己来干就行了。
好不容易在医院门口拦住一辆交班的的士，刚把杜娟送上车，回到医院。
回到医院，陆汉生连忙开始收拾污秽之物，刚收拾完，护士便前来换药。
一口气还未放松，晚上十一点不到，奶奶便开始因为身体疼痛，呻吟起来。
陆汉生连忙询问，奶奶说刚换药的地方，一阵一阵钻心痛。
陆汉生连忙去喊值班医生。
医生是一个戴眼镜的四十岁左右男子，他有些不耐烦地过来看了下，甚至没有仔细检查，没好气呵斥道。
“药物正常反应，哪有你这样的，一天到晚都在叫医生，医院病人这么多，又不是为你一个人服务！”
陆汉生嗅了嗅，闻到对方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皱着眉头，冷眼喝道。
“你喝酒了？”
医生低头闻了一下，没有半点羞愧样子，嘴里嚷嚷几句骂人的方言，转身便走。
陆汉生皱着眉头看着对方离去。
回头见奶奶依旧在呻吟，他只能拦住一个路过的护士，让她帮忙看看。
对方检查了一下溃烂部位，见奶奶依旧在喊痛，她想了想，回去喊来护士长。
护士长看了一下奶奶情况，出去再一次把医生喊来。
那带眼镜的医生，此时回来一看，又是陆汉生，顿时有些不耐烦大声嚷嚷道。
“你有完没完，这点屁事喊来喊去，哪个病人身上没点痛的，熬过去就行了！”
显然，这是对方酒劲还未消，这个年代的医生，行为规范，其实远没有后世那么严格，而且护士长喊对方什么黄主任，应该还是有点身份的。
陆汉生可不管对方什么狗屁身份，一把揪住对方衣领，恶狠狠开口道。
“老子不是跟你来商量的，你喝酒老子管不着，但是要是你耽误病人的病情，我整死你！”
说着，用力提了提对方的衣领，对方身体顿时悬空，酒也醒了三分，护士长连忙阻拦，一边劝阻道。
“算了，算了，我喊陈医生过来！”
陆汉生也不想在医院这种地方动手，扔下对方衣领，见对方匆匆忙忙跑出病房，也不理会，转身看向护士长。
护士长也跟着转身出去。
还未走出几步，便被那戴眼镜的黄主任从背后拉住她，对方一脸凶相，拉着一张脸骂道。
“妈的个巴子，老子今天竟然被个泥腿子给欺负了，刘叶，你不准去喊小陈，今天晚上老子就是要让他急死，妈的个巴子！”
护士长显然还是有医德的，也闻到了酒味，推开黄主任，没好气喝道。
“黄主任，我不管你们之间的事，我们护士刚换了药，病人疼痛剧烈，要是出了事，找你还是找我们护士？”
说完，护士长转身便去三楼喊另外一位值班医生去了。
黄主任见对方不听自己的，顿时怒意更胜，借着一股酒劲，跑到陆汉生病房前，他也不敢进去，就站在病房门口，恶狠狠指着站在里面的陆汉生骂道。
“你他妈给我等着，看明天我怎么治你！”
说完，也不等陆汉生冲出来，转身便跑。
显然他并没有喝多，平时骄横惯了，第一次差一点被人打，这位黄主任显然怒火难消。
这个年代，其实真没啥医患问题，主要也是老百姓对医生的要求不高，很多人，甚至一辈子都没进过医院，对医生天然就带着一股敬畏。
陆汉生自然不在范围之内，对于医生，他的确也是尊敬的，但是很多医院，都有一些老油条，脾气很差不说，医德也是可有可无，仗着资历高，为所欲为。
陆汉生冷眼看着对方跑远。
他虽然不想以势压人，但是这狗东西，的确让他恶心。
他想着明天看要不要找王麟帮忙，把奶奶转中医院去，再让王麟告知一下他们院长，好好管理一下他们医院的医生。
至于把那位怎么样，陆汉生其实也没办法，你可以整他，甚至让他主任资格撸掉，但是这个年代的医生，几乎是终生制的。
陆汉生也没多想那时，好在很快一位三十出头的医生跟随护士长进来。
这位年轻医生，显然态度好多了，仔细检查过后，又询问病情，这才嘱咐护士去拿几种镇定药物。
忙忙碌碌处理一个多小时后，奶奶终于在药物的作用下，缓缓沉睡。
陆汉生也长舒一口气。
陆汉生把医生拉到走廊外，闻到对方身上有股烟味，显然知道对方是老烟民，递给一根烟给对方。
陈医生也没拒绝，接过烟，两人也没在走廊上抽，到了楼梯间，找了位置，抽起烟来。
吞云吐雾中，陆汉生借机询问奶奶的情况。
陈医生笑着回道。
“没多大事，老人身体实在太虚弱了，溃烂部位发生药物反应罢了，另外尽量给老人多清洗，注意个人卫生，千万不能再感染，四个小时左右，给老人翻身一次！”
陈医生很专业，也很细心，把方方面面都给陆汉生说了一遍，总之就是一个意思。
老人身体虚弱，不能有半点马虎，一定要照顾仔细。
陆汉生沉着脸开始沉思。
自己不太会照顾人，杜娟一个人又照顾不来，这是一个长期活，最少要二三十天。
加上天气又热了，这病房环境也不行。
陆汉生越想越多，最终决定，明天马上租房子，另外还要请两个女护工，二十四小时轮番照顾奶奶。
也不知道这个年代，有没有护工。
陆汉生想着心事，又递给了一根烟给陈医生。
对方接过，并没有抽，而是别在耳朵上，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陆汉生抽完烟，这才回到病房。
待凌晨二点后，连忙给奶奶翻身，问要不要方便，奶奶迷迷糊糊摇头。
刚翻了身，还没眯眼，奶奶呻吟喊要方便。
陆汉生手忙脚乱开始忙活，之前病房中那个吃陆汉生饭菜的大婶实在看不过去了，连忙过来帮忙。
好不容易解决，刚眯上眼，奶奶又喊着要方便。
陆汉生真不会这些，又只能去喊那个大婶帮忙了。
一直忙活到天亮，陆汉生精疲力尽，终于见到奶奶又睡了过去，这才感觉浑身虚脱。
他双眼无神坐在病床前，看着病房中，那些坐着或者靠着，甚至蜷着身子靠在地上的家属们。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
对于奶奶，他自然是愿意用自己全部，去换取奶奶的身体健康。
但是，只一晚上，自己就精疲力尽了。
如果是一个星期，一个月，甚至那些瘫痪在床数年的亲人呢？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孝子，可以全心全意照顾一个月，一年，甚至更久？
陆汉生自认为，自己心智足够坚强了，但是如果真要自己无私照顾奶奶一年，甚至数年这样伺候，他或许可以做到，但是心态绝对会崩溃！
古人诚不欺我！
因为任何人性，都经受不住时间的考验。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自己不算穷人，因为这个社会，可以用钱代替某些孝心。
眼看到了天亮，陆汉生实在熬不住了，靠在病床前，开始打盹。
就在他打盹期间，沙市，一个车队已经出发，正朝新海方向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