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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水鬼

且说,司马懿长安大军既动,那么汉军便不得不动。

如若不然,司马懿大军一到新丰便迅速以优势兵力掀起决战,则距新丰六十余里的长安汉军,将无法及时给丞相提供支援。

若此,丞相便要以绝对弱势的兵力面临腹背受敌之险。

双方集十万之众列堂堂之阵针锋相对的战略大决战,往往半日时间便能决出胜负。

所以长安方面的汉军要动,却又不能轻动。

须得与司马懿的大军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既要紧咬不放,又不能追得太近,总而言之,不能给司马懿逐个击破的机会。

这是最稳妥的做法。

至于什么趁魏军行军,队伍拖得老长时击其后部;

又或什么派出小股精锐夜缀其后,从中间把魏军队伍截断,使其大乱的对策。

确有不少将校提出。

也得到不少将校的赞同。

但最后都被天子给否了。

理由嘛,很简单。

司马懿一步慢,步步慢,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

如今举军尽出,弃长安而走,往新丰而去,俨然存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之心。

胜,则关中可慢慢蚕食收复。

败,大概也能杀出一条血路,回潼关守住关东的最后一道防线。

而既然司马懿被大汉逼得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那么追求出奇制胜的就是他。

出奇制胜大多时候是以弱敌强的不得已而为之,大汉既有优势,那么以稳求胜才是正理。

如何以稳求胜?

无它,与丞相合兵一处,与司马懿以堂堂之阵决胜负之战。

总而言之,既然优势在我,那么大决战的胜负,不必赌在一场有可能坏了大局的小战役上,一旦坏了大局,则悔之无及。

天子这番分析与决策可谓有理有据,头头是道,最终使得诸将尽皆信服。

不信服又能如何?天子主动针对军事行动进行发言决策,也就意味着天子主动承担了因决策产生的一切有利不利后果。

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件很轻松自然之事。

但事实上,天子的一言一行都关乎接下来这场大决战的走向,关乎数万大军的命运,关乎大汉的命运。

在此时此刻发言决策,是需要一定魄力,且需要承担相应风险的。

所以于天子而言,更好的办法是等赵云、邓芝诸将提出建议,之后再做定度。

一旦战事不利,也能保证天子威望不堕,也就是所谓的甩锅了。

而如今天子不等赵云、邓芝等主将建策,便主动道出自己的意见与决策,目的已是再明显不过。

接下来这一场大决战,天子将通过自己的一系列决策,通过一场大战役的军事胜利,彻底稳固自己的军事威望。

至于是不是赵老将军在背后建策托举,帮助天子稳固军威,就不是在场诸将校该去猜度了。

半个时辰过去,司马懿大军前部已行至灞水,后部也已去长安五六里之遥。

天子随即做出决断,命镇东将军赵云,扬武将军邓芝,讨寇将军王平这三位名号将军做好拔军准备。

夜幕降临。

长安北面的三座营寨中,每寨留下两千守军。

另外一万四千汉军,则与万余民夫推着辆草辎重从各寨离开。

却不直接尾随魏军往灞水,而是往北通过咸阳桥,越过渭水,再沿着渭水一路向东。

戍守高陵的关兴、赵统、魏兴几名小校,早在半月前就在泾渭二水交汇形成的三角洲处,立好了一座可供两万大军戍守的营垒。

前番丞相大军强渡灞水时,宗预便率军驻扎彼处,为丞相强渡渭水提供掩护。

拔军之前,又有几名校尉提出了颇为激进的建议。

认为前军粮草足可支十有余日,而决战就在两三日内,或可弃了长安以北三寨,把两万正卒全部派到前线参与决战。

至于万一司马懿拖着不打,大汉还有细柳、棘门、高陵三座城寨,长安城中纵有少部分魏军,也不敢跑到渭北断粮道。

这就是冒一点小小的或许并不存在的风险,为接下来的大决战攒出更多兵力。

再次被天子否了。

大军浩浩荡荡东去。

两个时辰后。

到了亥时,深夜。

这个时间点,连狗都睡了。

长安城中的司马懿却仍然未睡。

按照他的设想,今日他或许有三个机会大败汉军一场。

第一个机会,自长安离开的大魏队伍绵延几乎二十里,如果赵云趁此时机组织人马前来阻击,那么留在长安城中的一万五千精锐可以尽出,联合外面的部队,可将出来阻击的汉军尽数围杀,仍在营寨中的汉军,亦可通过围点打援的方式击破。

第二个机会,假使汉军直接沿着漕渠向东,他同样可以率长安城中守军截其后路,再联合灞陵城中的王昶牛金,以及率众离开长安的州泰、孙礼诸部围杀汉军。

而如今前两个机会都没出现。

那么就只剩下第三个机会了。

“命将士们披甲备战吧。”司马懿下令。

一万五千荆豫大军休息了一日有余,此刻应已是精力充沛,大有一战之力了。

司马陈圭找来几名传令亲兵,把司马懿的军令吩咐下去,之后又回到司马懿身边。

毌丘俭望着长安以北三座汉军营寨,片刻后忧心相问:

“骠骑将军,蜀寇会不会也还没走,故意诱我们去攻?万一中了埋伏如何是好?”

司马懿沉默半晌,徐徐开口:

“纵有埋伏又能如何?

“前番已经试探过了,这三寨中的蜀寇,至多不过两万。

“而夜里沿渭水东去的人马,亦有近三万之数,纵使与我们一般有所伪装,也须如我们一般,可战之卒至少去了半数吧?

“这批人马半个时辰前才入据泾渭之交的营垒。

“此时发难,绝计无法赶回。

“纵使赶回,亦难有几分余力。

“我今夜也不求其他,只求尽诛蜀寇南面两寨留守的部曲,挫一挫蜀寇锐气足矣。”

闻言至此,毌丘俭望着夜色中隐隐约约能望见轮廓的蜀军三寨,又觉得司马懿所言确有些道理。

前日夜战时,长安守军虽败了一场,但也通过所谓的火力侦查,迫使蜀军暴露了兵力部署、兵种配置、防御弱点、支援速度等等要素。

据临阵指挥的州泰、周当、魏平诸将判断,蜀军可称得上精卒练士的部曲不过四五千人。

而司马懿此番留在长安的一万五千荆豫军士,大概有六千余人称得上是精锐练卒。

就在毌丘俭权衡利害之时,司马懿忽然又道: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几万蜀寇大张旗鼓入据泾渭之交那座营垒,或是诱我去攻的障眼法。

“棘门、高陵两地几千蜀寇,有可能趁着夜色入了渭北的细柳营,又或是横贯渭水南北的石桥营。”

毌丘俭一愣,思索片刻后神色微微愕然:“骠骑将军既能料到蜀寇可能有伏,还要继续前去?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言罢不由内心翻涌,即使已到了决战前夕,司马懿与蜀军的指挥仍在斗智斗勇。

都知道大决战不在长安,又都没有真的离开长安。

这个决策,对于魏蜀双方而言都是有相当风险的。

于蜀军而言,万一大魏没有在长安留兵呢?他们留大兵于此,大魏若以雷霆之势迅速掀起决战,则蜀寇决战兵力势必不足。

于大魏而言,万一败了呢?

司马懿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如先前所言,蜀寇纵有埋伏,也只能埋伏在渭水北岸的细柳营与石桥营中。

“长安城西北、东北两角两营兵力空虚,已是不争之事实。

“我只须堵住蜀寇来援之路,就定能夺下两营。

“只须夺下两营,渭水石桥一营无掎角之援,未必不能破之。

“一旦破之,再挥师西向,则蜀寇必然回援,我可围点而打援耳。”

“为何?”毌丘俭一脸不解。

“渡了渭水往西便是细柳营,彼处深沟高垒,短时间内绝难攻克,怎么可能引得蜀寇来援?”

司马懿这人不到最后一刻,从来不把自己真正的谋划为外人道。

若是刚入关中的司马懿,有军威战功傍身,此举尚能理解为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可如今的司马懿都被逼得要破釜沉舟了,这种谜语人的做法,就很容易让人觉得懊恼了。

司马懿沉声出言:“据谍子探到的消息,伪帝龙纛如今就在细柳,随伪帝东来的几千胡骑俱在彼处,料想伪帝便在彼处坐镇指挥。”

毌丘俭猛的一惊:“竟有此事?骠骑将军何不早言?!”

由不得毌丘俭不惊。

他立时想起了昨日蜀军突然派出千余骑在长安附近清场之举。

彼时就觉得奇怪,如今再联想起来,恐怕就是在为伪帝开路!

毌丘俭怔怔出言:

“没想到伪帝竟如此大胆,敢离开五丈塬亲临前线,这是认定了大局已定,要来摘取战果吗?

“难怪长安以北的三座寨依旧不撤,除了护粮道归路外,大概就是在拱卫伪帝所在的细柳吧?”

司马懿不语。

两刻钟过去。

下午离开长安的州泰、孙礼、王观三将,带着精锐部曲六千人借着月色回到长安,接手了长安防务,为司马懿殿后。

将军周当自长安西南门出,率两千甲士直向西面的沣水。

这是断绝汉军自细柳南渡渭水,向东支援的可能。

司马懿则亲率长安城中的荆豫大军一万五千人,及暂归毌丘俭统属的三千别部一并出城,借着月色往汉军营寨潜行而去。

汉军三寨呈“品”字形,司马懿上次试探时,进攻的是左下角的王平营寨。

而这一次,他却是根本不顾所谓的三面受敌,率大军直击居于中间的渭水石桥营。

长安北门距此寨的直线距离,不过六里而已。

司马懿大军衔枚裹甲,迅速行至三寨中间,距石桥营仅三里时,才终于被汉军的夜哨发现。

司马懿当机立断,战鼓狂擂,大军疾行奔去。

最后在汉军大部未及出寨列阵之时,便直接以六千精锐甲士将石桥寨三面围住。

而营寨被围住后,鹿角、壕沟这些防御工事,反而成为了汉军出寨列阵的阻碍。

见汉军并没有不惜代价出寨强攻抵抗,司马懿似是忧心寨中有伏,并未强攻此寨。

只命两千角弓,两千角弩在寨外立而不动,以逸待劳。

如他所料,诸葛亮所引汉军为了强渡灞水,强夺新丰,已将绝大多数弓弩带去了东方。

这三座营寨中的守军确实没有太多弓弩,不过零星射了几箭后便据寨墙固守,再不轻易放箭了。

司马懿随即下令,先命魏平、贾栩、张静三将率领荆豫人马九千,尽数往右下角那座漕渠寨攻去。

再以毌丘俭所统三千卒向西,阻止“品”字左下角那座营寨中的汉军出援。

然而还未等魏平、贾栩、张静三将杀至右下角的漕渠寨,寨中留守的汉军便已弃寨东逃。

彼处是灞桥方向,汉军今日已弃桥而走,王昶、牛金重新获得了桥梁的控制权。

司马懿很快得知那座营寨仅仅只有不到两千的汉军,随即下令,命将军张静率三千人继续东追。

再以快马通知灞陵城的王昶、牛金,命二将速率人马四千包夹过来,务必将该部汉军尽数歼灭。

其后再命魏平、贾栩二将率六千人归来,与毌丘俭三千人一并去击长安西北角那座营寨。

然而还不等魏平、贾栩、毌丘俭三将杀至彼处,一名周当的亲卫突然仓惶奔至司马懿身侧。

其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继而带着哭腔对着司马懿大喊起来:

“骠骑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我家将军……战死了!”

“什么?”陈圭忽而寒毛乍竖,继而惊骇无状,“什么战死了?!”

司马懿亦是猛地一滞,一脸不可思议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纵使中伏,周当也可退至沣水以东,隔水拒守,何至战死?”

那名周当亲卫几乎嚎啕:

“骠骑将军…

“我家将军越过沣水,去到蜀寇细柳营南面,见彼处果真又架了一座浮桥,便把那座浮桥给拆了…

“结果刚刚拆了桥,竟有不知几千的蜀寇举着火把从西面一二里外杀了出来!

“我家将军说…说蜀寇数量恐怕上万,于是赶忙率军往东逃!

“结果谁知……谁知竟有好几千水鬼突然从水里冒了出来,把我家将军拦在了沣水西面!

“我家部曲被吓得大骇,全部蒙头便往西逃!

“我眼看着我家将军被…被…”

周当亲卫言及此处,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水鬼?”司马懿惊愕莫名,随即闻到一股排泄物的浓烈气味,却是从这周当的亲卫身上传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