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很快便过去了,转眼又到了秋天,绿色的树叶渐渐便成了黄色,然后开始稀稀拉拉地往地上飘去。自那天之后何翔就没再找白阳的麻烦,汐沙镇又恢复了平静。
何翔没敢动那屋子里的东西,因为某种畏惧。门口的保安依旧在那儿站岗,十二区的别墅让给了赵海夫妇居住,和陆离一块生活在汐宅,没有保姆,所以事情都要他们亲力亲为了,虽然繁杂,却也幸福。
早上两人出去买菜,中午在家做午饭,下午的时候跑去后山竹林,竹林里里有一间竹屋,有一张床,有一小灶,两张躺椅,有饮茶的工具。他们每次上来的时候会带一些水果上来,然后躺在躺椅上,听着风声看着树叶从树梢不舍分离的飘落在半空中,然后在空中打了几个旋转,最后落了地。
何翔是个老固执,并不打算听刘志的劝阻硬是带着人闯进了汐沙镇,还拿着那张拘捕令,距离这张拘捕令批下来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了,这已经是他第五次带人来捉白阳了。
第一次,他趁着白阳不在的时候半夜闯进了汐宅,搬走了一些东西,因没有搜查令而被白阳将了一军。第二次是墓园之后的第二天,这次他学聪明了,带了搜查令和拘捕令,却被镇上的人们挡在了外边。第三次也是,第四次也是。
第五次,镇里的人拉了一颗大树横挡在了入口处,人都站在大树后边,大树的外边站着三十来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两边的人就这样一直从早上僵持到了下午。
何翔站在镇子外边,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两队人,只觉得太阳穴生疼,他给他们定了个罪,叫‘妨碍公务’。
无奈之下,他只好拿着喇叭喊:“你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肯定是被她迷惑了。只要你们散开让我们进去,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镇里卖混沌的老板站在人群中高喊:“你凭什么抓人?”
人群里陆陆续续地有人异口同声,声势一声高过一声,让站在镇子外的何翔非常疑惑,为什么这些人会这么拼命地保护她,甚至不惜冒着坐牢的风险?
“咳咳咳~我们只是想请白阳回局里配合调查没有真的要抓她。”
“何警官,您连拘捕令都带来了,就没必要骗人了。”
此时一日老板(一日食的老板)从人群后方走到人群最前面,掸了掸没有灰的袖子,他总是喜欢穿一身灰色长袍,头发被簪子固定在头顶,长长的胡子扎成了小辫子,看着像个文化底蕴很深的人。
一日老板说看似客气实则暗里藏刀:“您只是凭着在宅子看到的东西然后所揣测出来的想象而已,可您并没有证据证明白小姐杀了人。”
这话意味深长又直切了要害,何翔摸了摸下巴,个把月没刮的胡须长长了不少,摸上去很扎手了。
他看着说话的人,见他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还有说出来的那番话。即使他心里肯定白阳杀了人,自己也弄来了拘捕令,连间接性证据都没有,。关于白阳杀了人的事情除了他还有刘志知道以外就没人知道了,外人更是不可能,而拘捕令之所以能批下来是用了之前闯进宅子里拿了部分文物,以白阳盗取文物为由才让市长下了批文。
国家文物鉴定师鉴定过,确定那些文物排除从土堆里挖出来的,并没有土渣的痕迹。何翔并没有因此死心,认为只要将她带回去就一定有方法能让她供认。
何翔问:“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你们会这么护着她?”
一日老板笑了笑,说:“您都说了她是普通人,但她是我们镇子里的人,我们保护镇子里的人不过分吧。”
何翔说:“你们在和法律对抗。”
一日老板说:“我们是良民,不做违法的事。你要非说我们犯了法我们也没办法,毕竟您是官我们是民。自古官压民民不得翻身的道理我们还是懂的,所以不敢和官打交道更不敢碰法。”
何翔说:“拦人便是在妨碍公务!”
一日老板放声大笑,“何警官,您又错了。这个镇子从古至今都属于私产,定罪抓人凡事都要讲究一个‘理’和‘法’,我们站在自家的宅院里拦人有何不可?”他故意凑近何翔的耳边说:“她一没杀人二没盗取文物,所以您的拘捕令就算不得数了。”
话到这个份上,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又岂能不明白呢,他准备的计划其实白阳早就知道了,就连面前的这个男人也知道了。他又有了一个怀疑,一日老板是谁?或者说他们是什么关系?
何翔还想说些什么,被一日老板打断了,他说:“何警官,您知道吃海鲜最主要的是吃它的鲜味,我店里的海鲜全都是当天捕来的最是新鲜,放在池子里时间久了没换水就要死翘翘了。所以我要赶紧回去给它们换水了。要不这样,您改天来我店里吃海鲜啊,我请客。”
这话是在给何翔台阶下,也是逐客令的意思了。
何翔手一挥,站在镇子外边的警力全部撤掉了,开着车灰溜溜地走了。
等车子彻底消失在街道拐角处后,一日老板让人们把拦路的大树给撤掉,围堵的人群也散了去。他转身遥看着那片竹林,意味深长地掸了掸衣角的灰尘,这回是真的灰尘,然后回了店里。
他是谁,并不重要。
......
......
那片竹林里,秋风正簌簌簌地打响了整片林子,泛黄的竹叶在天上飞舞着,地上翻滚着,竹屋里静躺着。
白阳正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反倒是一旁的陆离睁着双眼瞧起她来了。
最近他看了很多新闻,也听了很多八卦,新闻里每天都在报道318大案的细节,剧组里每天都在讨论章妙妙因被歹徒跟踪导致精神失常的事情。虽然大家都不敢当着他的面大声讨论,可私下里却讨论得很密。
他瞒着她去看过章妙妙,情况并不算太好,但也没外界传的那样精神失常,她只是不爱说话了,常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
“我决定退出娱乐圈了。”这是章妙妙最后跟他说的话,按照她骄傲的性格,肯定受不了被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退出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后来她换了家,也换手机号,他就再也没见过她。
晚饭是在【一日食】里吃的,主要是想去道谢的,毕竟一日老板白天帮了她,作为谢礼她给他免了半年的店租。
晚饭后,当他们走出【一日食】时,陆离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收银台的男人,那男人也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那样的笑容,出现了两次,前面一次是在他点餐的时候,这样的笑容让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许是出于对客人的尊敬,所以他也并未太在意。
初秋的风,偶尔还是有一些炎热的,两个人手牵着手散步在街道上,自从两人结婚的消息传开来以后,就很少这样这样手牵着手,大部分的时间要么在别墅里待着,要么在汐宅和后山待着。公众人物外出总是免不了轰动,像这样的机会弥足珍贵。
他紧紧地牵着她的手,说“阳阳,我们去旅游吧。”
她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说:“好。”
“想去哪儿?”
“听你的。”
“那我们就去B国,那里四季如春,适合散步。”
“和散步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想和你手牵着手,然后一起在街上散步。”就像普通情侣那样,手牵着手走在城市的每条小街上,那样一定会很浪漫。
她的脸很红,笑得也很开心。
他的心很烫,被她的笑暖到了。
都说一对有缘人能遇见是幸福,能结缘便是幸运,他们是幸福和幸运的。世上很多的情侣总是分分合合,兜兜转转地伤了心最后却分道扬镳的多,其实幸福很简单,他懂她,她也冻他就足够了。
......
......
后来,他带着她去了B国,在那边生活了一个月,每天真的除了散步就是散步,好像把以前没走的路都给走完了。有一天逛到学校片区的时候碰见了正在留学的陆融融,还有把她当成上帝的史密斯。
“太让人不可思议了,我没想到上帝居然和人类结了婚。”史密斯睁着一双眼睛特别惊讶的说,他要把这个消息将给全学校的人听,后来那所学校的人都听到了这个故事。
只不过他们只当史密斯讲了一个有趣的神话故事。
当史密斯知道这位‘上帝’嫁给了自己学生的哥哥时,心情更是激动了,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值了。因为‘上帝’的老公的弟弟居然是他的学生。
史密斯不单单是这所学校的校长,他还是一名文学爱好者,也是一名作家,后来他将早年在海上的遭遇写成了一本书,也把‘上帝’写了进去。
这些天来,都是他带着她穿梭在各个城市的街道里,今天她想换一换,换她带着他走。于是她带着他来到了海边,两人手拉着手光着脚丫子踩在沙滩上,任由拍打上来的海水没过脚背,不远处有一闪着灯的椰果店,她突然说:“我想吃椰子汁。”
“好。”
他拉着她小跑到了椰子店,跟老板要了两个椰子。
店里只有一个中年女人,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看样子是两母子,只见老板娘“刷刷刷”几下椰子就削好了,一旁的男孩子接过椰果往里面各放了一根吸管,然后递给了他们。
白阳接过椰果,走出几步的时候她回头看着那个店,一旁的陆离问她:“怎么了?”
“没事。走吧。”
她摇了摇头,然后两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
旅游回来后,她又扎进了公司,有好几次她都抱怨说不喜欢上班的生活。她是个懒人,她喜欢别人赚钱她花钱的那种生活,所以她硬是把公司交给了陆离。陆离只好退出娱乐圈来帮她管理公司,然后她陪着他一起上班、下班。总之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日子总是最美好的,也是过得最快的。
转眼又到了冬天,这一天她照常陪着他一起上班,下班。从公司大楼走出来后,天空飘起了雪花,白晶晶凉透透的,她伸手去接雪花,那雪花很快就被掌心的温度给融化了。他脱下自己的大衣批在她的身上,然后搂着她的肩膀说回家看雪。她说好。
正当他打开车门的时候,背后却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陆离。”
他停下手中的开门的动作,回头看,脸上却蒙了一层雾一般,那人向着他们走来。不知道为什么,陆离回头瞧了瞧她,她脸上很平静但看那人的眼里却有怒火,松放着的双手突然紧紧地攥住了。
何翔是胡君子的师父,两人都是警察,她心里大概是讨厌警察的。
他大概想到了什么,伸手去抓她的手,她大概也意识到什么,渐渐放松下来,眼里的怒火却一直在。
此时胡君子已经站在他们的面前,他盯着她的脸瞧,眼里有一种爱意和隐忍。
“我老婆,白阳。”陆离知道胡君子肯定是把自己的老婆当成了赵言儿了,所以才这样介绍。
胡君子泪眼婆娑的样子,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前几天看了新闻才知道你们都结婚快半年了。”他知道她不是赵言儿,他就是想念记忆力最深的那个人了。
陆离故意调侃说:“你这接收新闻的速度也太慢了些。”
胡君子说:“怎么,迟了就不给喜酒喝啊?”
陆离想:结婚这么久,他们连婚纱照都没拍,喜酒也没摆,就只是领了证。说实话现在想来还是很对不起她的。说:“哪能不给啊!改天我请你。今天下雪我得带她回去了,怕她冻着。”是该回去商量商量喝喜酒的事情了,顺便提一提拍婚纱照的事情。还要把他们的矛盾给调解调解,不然闹婚礼上就不好了。
“好,等你们的好消息。”
陆离先是打开车门让她坐了进去,还很贴心地给她系好安全带,然后关了门。他走到胡君子身旁,伸手拍了拍胡君子的肩膀,什么也没说走了。
他开着车子离开了安腾大厦,车子使出很远,他看了看后视镜,胡君子还站在那儿往他离去的方向看。
爱一个人,是很难忘记的。
对于胡君子而言亦是如此。